第64章 沐雨之民归故乡(六)

云英秘传 -晴不弃- 15731 字 1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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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说完那番‘我们与旁人无关’的话,就缓缓收回手,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的爱人,再不发一言。有些事情只能点到为止,不是吗?

晓云驰为他这番话小小地震惊了一下,随即难免心中泛苦——诗氏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的搭档有了这种感触?只是他不说,他也不好多问,毕竟他也是在为他着想。

不过,他觉得他搭档可能忘记了,只要诗氏到了沐雨,他作为沐雨亲王,就有资格过问一切对局势不利的事了。到时候,某地发生过何事,又因何而起,他都能清楚地知道,又怎么可能会找不出解决方法?

晓氏皇族向来与其他皇族不同,是一支自家拥有超强武力,且权力高度集中的皇族;若有谁想将恶意散入民间,甚至像梅氏,乃至前朝七子那样祸国殃民,就是在与整个晓氏为敌。

哪怕是皇帝改革,也得考虑天下人的心情,除非大乱之世,否则只要有人不愿,皇帝就不能贸然违背民意而举事,不然……下场不言而喻,必然与那两个自尽的皇帝一样。

所以,在不影响民间的前提下,倘若诗氏敢让他为难,他也不介意发点疯。他救他们是为了他搭档一家,以及能让双方更好地合作,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麻烦回来的!

但他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对嘉长川说道:“你说得对,我们只是我们,与旁人无关。我不会再为他人莫须有的意见而为难了,也会尽量不为这些而难过,你就放心吧。”

“倒也不必如此。”嘉长川很无奈地笑了笑。“我觉得,你可能对本朝沐雨民有点儿误会。”

“什么误会?”晓云驰微微瞪大了眼。

“他们比任何一时代的人都要开放,有些格外离经叛道的事,在他们看来……呃,都属正常。”嘉长川想起自己母亲发来的那些调查记录,面上一时间色彩纷呈。“你见过他们给昼夜双神写风月话本的样子吗?”

啊?晓云驰的大脑停滞了,他听到了什么,沐雨民干了什么?如果他没有听错……是‘给昼夜双神写风月话本’吗?有没有搞错啊,合着老古董竟是他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反应过来,无奈地笑道:“这样啊,倒是我跟不上时代了。”

“你倒也不必同化得这么快。”嘉长川哆嗦了一下,他母亲说得对,本代沐雨人的思维,当真和前人完全不一样。“在跟上时代之前,我真诚地建议你,先看看他们都写了些什么。”

“写了什么?”晓云驰真诚地询问道。

“不太好明讲,只能说,倘若夜君本尊看到,他绝对会立刻、马上,飞快地腾云逃走。”嘉长川不想说这个,只觉得那些东西少儿不宜。“另外,我母亲刚才给我发消息……”

“诗姨说了什么?”晓云驰抢问道。

“说你母后很想你,每天却只有深夜才有空,想给你打通讯都不成,很是心酸。”嘉长川迟疑了很久,才说了这样一句话。“沐雨国的皇后陛下,原来这样忙的吗?”

“是啊。”晓云驰苦笑了一下。“除了教我学习异能术的那几年,她没有一刻清闲,也不敢闲。前朝给我们留下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摊子,一旦我们放松警惕,他们就可能卷土重来。”

“这样啊。”嘉长川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才会这样累,才会觉得自己总在给别人添麻烦?可是,据我母亲调查,拥戴新朝的本土沐雨民,没有谁会觉得你很麻烦,还都很感谢你呢。”

晓云驰沉默许久,缓缓问道:“是吗?”

“是啊。”嘉长川伸手碰一碰晓云驰的戒指,给他传输了一个文件夹。“这是完整的调查记录,里面还有不少暗访实录影像。最关键的是,这份记录,是你母后亲自监制的。”

“这样啊……”晓云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时间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啊?”

不是,诗姨和他阿娘两个贵人凑在一块儿,都干了些什么啊?他以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下都藏不住了,悲剧哟……他未来表嫂的能力这么强吗,竟能让他母后闲下来去做这个?

沐雨皇室有个传统,即‘确认太子妃人选后,便立即派出辅政官团,助未来太子妃学习理政’。待到太子即将继位,进入正命台参政时,太子妃也会进入行令台,与皇后及行令台诸女官共事,渐渐接手一切事务。

至于在此期间,太子妃会不会悔婚?那是太子的事情,跟晓氏宗祠可没什么关系。

就算她真悔了婚,也没有什么所谓。

毕竟,能成为未来太子妃的人,很少有非常差劲的,无论如何,她们都能成为英杰,会因此而感到‘受伤’的,就只有太子自己而已……

说回正题。晓云驰一边想着未来表嫂的事,一边抽出腰间那把折扇,正式观察起他哥的这份礼物来——

这是一把轻便的日常手持扇,扇骨为金竹,扇面是淡鹅黄色的轻绢,上绘一幅‘木槿映日图’,左侧的竖写落款处,写着‘昭弥皇帝伍佰捌拾柒年云溪太子制’,还印了一枚鲜红的‘恒明’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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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将开未开的木槿花,淡淡地笑了笑。他哥可真是他亲哥啊,不但调查了他在做什么,还亲手做扇子给他玩,甚至作画托物言志,表示只要他愿意坚持,自己就会一直做他的后盾……

如此一来,他大概能明白,他哥为什么会和苏梧兰小姐定亲了。

她父亲苏探峰是个有神缘的人,即便在见过风神化身后被迫‘疯掉’,依然有概率能直面神明;而作为其女的她,或许也拥有类似的神缘,甚至已经有过面神记录,才会被选为太子妃……

他是不了解她,可他了解他哥啊,但凡某事并不确定,他哥是绝不会去做的。只是,这样对苏梧兰小姐来说,真的公平吗?

然而他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断了,因为嘉长川突然缓缓站起身,用很怪异的语气道:“哪儿来的乌鸦味儿,还这么浓?”

“乌鸦?”晓云驰眨眨眼,起身看了下四周,继而看着搭档困惑道。“这附近没有乌鸦啊。”

“没有?”嘉长川探查过四周,没发现什么,便低头盯住了搭档手中的扇子。“小驰,这扇子是谁给你的?”

“我哥托外交组长带来的啊。”晓云驰看着他警惕的表情,察觉到一丝不对,缓缓地皱了眉。“它有什么问题吗?”

“扇子没问题,有事情的恐怕是做它的人。”嘉长川放出一丝神力,伸手往扇面上抚了一下。“你哥身边很可能出了魔神,还是那种魔力高强,极擅隐匿,甚至能使用正神力的大魔神。”

“哪个正魔神这么有闲?”晓云驰看着扇面上逐渐浮现出的羽毛压痕,眼底渐渐染上了煞气。“生怕我做事不尽心,就用我哥来威胁我,可真是好样的,好得很呐!”

“等等,你先别生气。”嘉长川伸手按住那个压痕,再次放出神力,又念了句感应咒,才继续把话说下去。“咦……怪哉,祂好像并没有恶意,甚至是为协助你哥而来的?”

什么?晓云驰将发未发的怒气顿时消弭了,心中只剩下无穷的无语。哪个正魔神这么有闲,竟特意穿过玉姬星系壁障,来神界找他哥玩儿?祂没有自己的领地,没有自己的公务吗?

等等……壁障?

想到这个问题,他忽然就毛骨悚然了,到底是哪个玉姬星系的正魔神,才能随意穿过壁障,或者干脆从一开始,就压根儿没有留在壁障里,甚至还没被时神追杀啊?

嘉长川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他大概知道那魔神是谁了,先前他闻到的乌鸦味儿,也是对方故意留在扇子上,好让其他魔神以此辨别敌友的。

只是,他着实想不明白,灵骁君怎么会放着神职不做,跑去沐雨星做起人来了?祂不是一向瞧不上尘世吗,怎偏偏就用玉姬密咒,进行了最危险的‘本生转世’,成为了凡人的儿女呢?

“你说……我哥他,真能发现这回事儿吗?”一片寂静中,晓云驰颤抖着开口问道。“还是说,他和这个魔神,已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他有一种糟糕的预感,这个魔神绝对是现任魔境神萨兰谛闻。弥飞源昔日的提醒,和风乘麟曾对他唱过的那句‘灵骁神帝在令台’,于此刻彻底对上了——令台,令台,行令台,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萨兰谛闻分明是男魔神啊,怎么可能进入从来只有女官员的行令台,协助他母后理政呢?就算祂始终维持化身,行为上也不可能与沐雨人一致,绝对会被迅速发现,除非……

“我不知道。”嘉长川用很轻的声音回答道。“他家的隐匿神术天下第一,我追溯不到他的具体行踪和当前身份……抱歉。”

“不要抱歉,长川。”晓云驰叹着气,将扇子收进戒指,伸手环住嘉长川的腰,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肩头。“谁也不是万能的,你肯为这些尽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嘉长川没有对此做出回应,只是静静地抬手与爱人相拥,在心中默然叹息了一声。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沐雨这个星国,怎么也和拱卫‘她’的神明一样,这么多灾多难呢?

就在两人尽皆无言时,嘉长川的通讯器忽然响起,并自行接起了一通语音通讯。诗延仪骄傲张扬的声音随即传来,很大声地笑说道——

“长川,那群老顽固都被我丢去赤乌山啦!”她笑得畅快且猖狂,好似完成了一桩天大的事。“他们还在用从前的眼光看世界,已经永远跟不上时代了,被淘汰掉也是必然的嘛!”

“是是是,您开心就好。”嘉长川迅速调低了通讯器音量,才无奈地应声道。“您自己还好吗,我外祖父他们都没事吧?”

“那当然了,嘿嘿!”诗延仪笑得更得意了。“有我在场,他们连破皮的机会都不能有!”

“哦?”晓云驰听到这话,缓缓后退几步抱起双臂,笑着盯住自家搭档,语气变得有些危险。“长川,我走开之后,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通讯器对面的诗延仪,突然听到他的声音,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鹅一样哑掉了。天老娘哟,她怎么就忘了,她徒孙此刻正跟这位在一起啊!完了,完了,这回啊,她真的要晚节不保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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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除守旧派罢了。”嘉长川耸一耸肩,非常轻松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诗氏不会辜负任何人的信任,所以会时常剔除不利因素。就算这个因素是自家人,也绝对不会被留下。”

什么?晓云驰打了个哆嗦,连忙伸手揪住嘉长川的衣领,急切追问道:“你……不是,你没有亲自参战吧?”

“没有哦。”嘉长川垂首亲了亲搭档的额头,态度温和地回答道。“我的亲人们没让我插手,刚开战就把我丢出来了,还让我赶紧来找你呢。”

晓云驰这才放开了他,堪堪松了口气。神明不可妄杀凡人,倘若他搭档亲自动手,对面必定非死即残,这杀业可就大发了!

“嗨,长川可舍不得你,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看着你们不好,是不是?”通讯器另一头的诗延仪,适时地说了这么一番话。“还有,长川,你小子可得好好活着,千万别作,听见没有?”

“嗯,嗯,听见了。”嘉长川很敷衍地应着,并不打算正面回复这个问题。“您最近不是一直和我母亲待在一起吗,有没有见到过未来太子妃,还有太子殿下?”

“我没怎么见过太子,跟未来太子妃倒是相处甚多。”诗延仪‘嘿’了一声,语气稍微正经了那么一点。“哎呀,那小姑娘可好呢,人美心善,什么时候都温温柔柔的,办事儿还极妥帖,太子真是好福气,才能娶到这么个娘子……”

她那边还在滔滔不绝地说,这边的长云二人却彻底面面相觑了。人美心善,温温柔柔,办事妥帖?哈?

这三个词儿,可跟他们印象中那个会让亲姐感到忌惮,开口就威胁众神滚出云英,脾气显然很差,就算不差也不能说是好的萨兰谛闻没一点关系,难道……他们搞错了?

“哦还有,每天行令台下班的时候,太子都会从正命台过来,接未来娘子下班呢。”诗延仪夸人夸得差不多,终于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不论晴雨都来,真的。”

“他俩在外头不太爱说话,毕竟要‘避嫌’嘛,我们都懂。但是行动上啊……啧啧。”

“行令台诸位实在忙不动了的时候,会找太子过来帮忙——嘿,只有皇后陛下和苏小姑娘请他的时候,他才来得最快,要是别人找,那是要么被政务拖住,要么根本叫不来。”

“正命台偶尔也会议事到深夜,这个时候呢,苏小姑娘就会在中宫借厨房,给太子留点晚膳,之后由内近卫军护送着下班回家去,第二天早上再和太子一起来……”

好嘛,这是真爱啊!晓云驰颇无奈地想着。真看不出来啊,他哥还是个大情种,他未来表嫂竟也差不多!到了这份上,不管萨兰谛闻在哪,他也只能祝兄嫂万年好合喽!

“对了,还有一件事。”诗延仪话说到这里,忽然拍了拍手,转而开始交代其他事。“沐雨又要迁都了,他们在南北交界策划了一座新城,大概下个月就会搬进去。”

“迁都?”晓云驰大为震惊,这事儿并不小,怎么他父母也好,他哥一家也罢,根本没人向他提及此事啊?

“是啊,迁都。”诗延仪很短暂地叹了口气。“故国既已改制,都城自然也要一并改了,才算是有了新气象。固守旧城只会腐朽,只会腐朽啊,呵呵……”

“师祖,您是不是又喝多了?”听见她话音儿逐渐变得不对劲,嘉长川立刻出声,打断了她的感慨。“醉了请去找流光主君醒醒酒,不要对我的殿下耍酒疯。”

诗延仪低声说了句‘抱歉’,才继续吐槽道:“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啊?你们也就认识了一个多月吧,一天到晚那么腻歪,居然还一直都没跟对方结同命契,真是奇哉……”

长云二人听着这话,对视一眼,唯有苦笑。先不提他们整日奔走,根本没空研究同命契到底要怎么结,他们可还没搞定所有长辈呢,突然间带个同命神回去,不是纯粹找骂吗?

“行了,我们这边差不多收拾好了,你三表哥也在去找你的路上了。”诗延仪不欲再说,草草开始讲结束语。“你们俩该干嘛干嘛,玩得高兴点,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随后,她没等嘉长川说点什么,就‘啪’地挂了通讯,好似一个讲完情报,发挥完全部作用后,就突然下线的游戏辅助角色。

嘉长川已经习惯了自家师祖的状况,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对此向搭档解释什么,也并不想在搭档面前揭起她的伤疤。

他师祖见到沐雨有变迁,就会感到很怅然,颇有一种伤古怀今,只遗憾这些变革没能发生在过去的样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师祖从前经历过什么,他是完全不知道的,也没人愿意告诉他,唯有那么一次,他曾听流光主君无意识地,用很遗憾的语气感慨过——

为何偏偏是你,曾在同一个日子里,失去了所有最爱你的人?祂守着‘酩酊大醉’的师祖,格外悲伤地注视着她,以晦涩的古代沐雨语低吟道。承受这般苦难的,为何偏偏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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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这世上当真有重生之法,就再好不过了,可恨她连半点希望都不想给你,可恨啊……你被折磨至此,为何偏又舍不得恨她?

因着这番没头尾的话,时至今日,他大概也明白了,师祖的‘醉’不是醉,而是无法疗愈的病。其发作时间不定,发作场景更不定,偶尔还会害她疯癫——先冲某处喊‘兰儿’,再拔剑朝那里砍,过后又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不说别的,只讲方才,但凡他不阻止她继续说下去,难保那‘兰儿’不会又出来作怪。流光主君和他母亲这会儿可不在这里,一旦出了什么事,又有谁能‘安慰’好她?

唉……那种事,谁知道呢?

他对面的晓云驰,静静地看着他面色数变,心中渐渐明了,所谓的‘醉’大抵是个暗号,能阻止诗延仪去做什么不得了的事。

真是奇怪啊,怎么目前留在世上的云英神,多少都带点精神创伤,还基本没办法治?按理说只要主神未死,这些问题就不会显现——

根据神话记载,云英主神祝琉璃,有着令神忘忧的能力,她甚至曾发过誓愿,希望但凡有她所在之处,彼方众生便能无忧。

虽然不知她的誓愿管没管用,但仔细想来,从云英初成到神祸时代,此灵山除了被原初魔祖骚扰,好像确实没发生过什么大事。是从卓谅成到来后,云英内部才开始反复出现问题,且问题根源几乎都与原初魔祖有关……

不对,好像不是这样——晓云驰忽而想起了颜小逸看向他时的目光。好像不是这样。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像在看姗姗来迟的救世主,恨不得尖声质问‘你为什么没有早点来’,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又像在注视一台断头机器,欲将其毁之而后快,却不能动对方半分。

但颜小逸所恨的,当真就是他吗?倘若是,那么,在他们共同抵御天河的时候,祂又为何没趁机对他做手脚,还特意拉其他神去救他?

算了,不想了。他实在想不出个答案,只好不再去管这些思绪。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就像诗延仪说的那样,玩得高兴点。

而且……他也是才意识到,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搭档,虽然已经能把‘告白’当成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事,却还不曾正经地与对方商量过,选个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结契的事。

虽然他已经给了求亲戒,但说到底,那算是临时起意,实在太过草率,可他搭档等下要走,他也得再往天启星跑一趟,下次再见,可就不知是什么时日了……该怎么办呢?

“小驰?”在他苦思冥想时,嘉长川忽然出声唤他道。“在想什么呢,怎么一副苦相?”

“在想怎么补求亲仪式。”晓云驰再次选择了放弃思考,他自己朝不保夕,急着结同命作甚,万一他不幸殉道,他搭档可怎么办。“说来惭愧,我从前没关注过这些……就,什么也不知道。”

“没关系啊,日后总会知道的。”嘉长川伸手抚了抚他的鬓角,笑道。“我们的时间都还长着,你尽管去想、去做就好。只要不会伤到你自己,我就什么都能接受。”

“什么都能接受,说得倒好听。”晓云驰当即瞪了他一眼,语气变得有些幽怨。“你这样无私地爱我,万一日后有谁变成我来骗你——”

“他会零散地去见时神。”嘉长川笑眯眯地,用温柔的语调说了可怕的话。“这世上再找不出如你一般爱我的神了,倘若有谁敢假扮你来骗我,就必将付出代价。”

晓云驰闻言,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没有劝嘉长川什么,只低声道:“杀意收一收,你快要误伤我了。”

以如今的状况而论,能假扮他骗他搭档的,除了原初魔祖还会有谁?就算真有谁这么好事,以他搭档的能力,也绝不至于认不出来——

“好呢。”嘉长川立刻敛了杀意,笑着伸手将晓云驰圈进怀里,紧紧地搂了一下。“不过以后请不要提这种假说了,因为……看着并不爱我的人谎称爱我,只会令我感到恶心。”

晓云驰沉默了一下,随即抬手抚着他的脸,叹道:“以后不会有那种事了,你安心罢。”

他甚至都不必思考就能知道,他搭档的这种情绪,完全源于过去的心理阴影。豪族成员争权夺利时,向来是不择手段的,又哪会在意被卷入其中的孩子们,是否会为此而痛苦呢?

“嗯。”嘉长川侧头贴了贴搭档的掌心,笑容和声调亦愈发温和。“以后不会有那种事了。”

他其实很想说,某一种意义上,神也代表着极致的权利——于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生杀予夺之职权,对世间一切命运,皆有能力进行绝对的干预,乃至影响宇宙轮回速度。

可强大如斯的力量,却偏偏奈何不得尘世,更不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命运就是如此,已经刻下印痕的东西,是改也改不得的。

玉姬魔神倒是创造过重生之术,最终却只有靖波王成功掌握其中要领,并于如今用在了神陨多年的洛希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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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靖波王为何没有选择更强的娜谟耶,而是选了并不瞩目,看似无足轻重的洛希缇呢?她连魔力都快没有了,完全在朝变成正神的道路走去,玉姬公主的身份,迟早会与她无关……

“咦哟。”就在他俩一边互相提供情绪价值,一边各怀心思时,一道不算收敛的感慨声,忽然从他俩附近的小灌木丛后面冒了出来。“我道是谁躲在这里跟人腻歪,原来是长川你啊!”

嘉长川听见这声音,立刻敛了笑意,径直往晓云驰面前一挡,语气不算好地回道:“我道是谁偷窥我们,原来是三表哥啊。怎么,家里的残局收拾完了,就上赶着来找我的不痛快吗?”

“这是什么话!”诗霁光听他贬损自己,立刻扒开灌木丛钻出来,抱着双臂站在他对面,光明正大地与他对视。“那帮老顽固想利用你,简直是莫名其妙的事,跟咱们兄弟可没关系!”

“最好是这样。”嘉长川勉强回了他个笑脸,但皮笑肉不笑,显然还是不怎么高兴。“你大祖父是怎么安排这次行程的?”

“等青鸾和长宴兄向女王辞行回来后,马上就抬着城池走。”提起行程,诗霁光轻‘啧’了一声,显然对如此仓促的安排很不满。“诚灿伯父和漱香伯母,也会带着府上人跟我们一起。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嘉长川顿时沉默了——他有什么打算,这是什么问题?他这个没有家的人、没有信徒的神,也能有去处上的打算吗?

“长川。”在他满心茫然时,晓云驰突然伸出左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左手,缓声说道。“你还记得,只要沐雨外交组做完了我拜托的事,就能立刻、马上回沐雨去吗?”

“记得。”嘉长川笃定地回答了他。

“我父皇的御诏来得突然,我现在怀疑,沐雨境内很可能有了变故,只是所有人一致瞒着我,不肯让我知道罢了。”晓云驰轻轻攥了攥他的手,尽量冷静地说道。“所以,我稍后会通知外交组,立刻协同诗、嘉两族启程远航。”

嘉长川闭了闭眼,问道:“你想让我去为他们护航,是吗?”

“算是吧。”晓云驰没有给出肯定答案,却也没有否定什么。“此事我只能托付于你,否则……我无法心安。”

“好,我会去的。”嘉长川语气平淡地应了。“只是,我离开后,你又要去哪里?”

“回天启星找乔楷阳,把太昌宫的事办了。”想起那个随时可能熄灭,非人性已明显大于人性的火神,晓云驰轻轻地叹了口气。“沐雨的历史,有一部分留在了那里,我必须去把它找回来……对不起。”

“你是在做正事,不必为此感到歉疚。”见他又突然道歉,嘉长川立刻反握住他的手,镇定地安抚他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有。”晓云驰缓缓抽出被握住的左手,举手向天,放出了自己的战舰,让它自行悬浮于空。“组织起所有人,让他们都乘我的战舰出发。它是一艘皇室旗舰,但凡沐雨境内,见它恰如见我,你们……”

嘉长川还在认真听嘱咐,却不想在一旁当了半天电线杆的诗霁光,闻言顿时狂喜,当即绕过自家堂弟,朝晓云驰单膝跪地,并抱拳行礼道:“云锋诗氏多谢殿下隆恩!”

他真的很难不狂喜——这可是皇室旗舰啊!乘这艘战舰入沐雨境,他们就不用走流程,去排一眼望不到头的入港长队,只为等待审查,反而可以直接走皇室成员通道,一次性快速办完全部手续,还不会被质疑来意啦!哈哈!

“你给我悠着点!”见他竟如此大胆,嘉长川一时间警惕心大起,忙把自家搭档往身后一揽,说什么也不想让他看见。“我都挡得这么明显了,你还可劲儿往后闯,多冒昧啊!”

晓云驰目睹搭档突然情绪激动,一时间茫然又疑惑,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他搭档怎么防表哥防这么紧,难不成诗霁光这个人,还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爱好吗?

下一秒他这个想法就应验了,几乎在他搭档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颗顶着曙红发的脑袋,就从他搭档肩头探了出来,用一双棕红色的眼珠迅速看了他一眼,随即无比大胆地啧啧称奇起来——

“好一副神姿圣容!”诗霁光一边毫不吝惜地夸赞着,一边伸手戳了嘉长川两下,无比熟练地开始挑战表弟的底线。“难怪你防得这么严实呢,原来是怕人在自己眼前丢了啊!”

“我警告你,诗霁光,今天也算是个好日子,别逼我动手揍你啊!”嘉长川被刺激得额角直跳,当即抬手就要拔剑。真恼火啊,天下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然而,他握着剑柄反复拔了两次,愣是没能顺利令它出鞘,低头查看后才发现,竟是晓云驰不动声色伸出手,握住了雪剑的下半截剑柄——而他居然半点儿都没觉察!

“算了吧,长川。”在他感到震惊时,晓云驰适时出声,挽救了诗霁光险些‘当场消失’的命运。“被看一眼而已,随他去,莫与他着恼。”

小主,

“哈?”嘉长川感觉自己受到了打击,当即很激烈地反问了一句。“这也能叫‘而已’?”

“不然呢?”晓云驰挑一挑眉,松开剑柄,拉着自家搭档转过身,往他唇畔亲了一口。“你仔细想一想,我还会对谁这样做,对谁有这种‘兴趣’?倘若这不能叫‘而已’,我倒不如给你戴一顶帷帽,让别人都不能看你好了。”

旁边的诗霁光见到这一幕,当场就懵了——美人殿下啊,你在我这个‘表舅哥’面前说这种话,就一点心理负担都不会有吗?我当你是佳公子,你却让我做小丑,这合适吗,啊!

“你你……”在他颇为深沉的目光中,嘉长川被这话臊得手足无措,好歹旁边还有个人,怎么就说起这个了!那兴趣是什么东西,他一点儿都不想明白!啊!

“好啦好啦,快去吧。”晓云驰觑了怔住的诗霁光一眼,旁若无人地温声安抚起自家搭档来。“我不在的时候,一切就拜托你了哦。”

“哦好。”嘉长川艰难地应了一声,立刻转身便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在向前行,甚至忘记了自己会腾云。他刚才是被戏弄了吧,是吧?

诗霁光已经被打击到恍惚了,双目无神地同晓云驰道别后,便迅速地往山下飞去,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向来凶悍的表弟,在沐雨王这里,居然是如此轻易就能哄好的?这个世界怎么了,他表弟真的还是本人吗!

晓云驰却没理他,顾自点亮通讯器,找着沐雨外交组成员的名字,把所有人拉进一个群里,编辑了一条让他们‘即刻收拾行装,协同诗氏返回沐雨’的通知公告,便不再管了。

晓周衍作为皇族远房亲戚兼天家重臣,但凡他父皇向外送了什么御诏,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并对此做出反应;他只需要通知到位,让他们都放心大胆去做就行,管那么多作甚呢?

随后,他看向尚未走远的嘉长川,笑着扬声唤道:“长川,且等一等!”

嘉长川听见他喊,便机械地转回头来,随即眼前一亮——

在他转头的瞬间,他的搭档拿了一把掐丝金芙蓉纹分片折扇在手,将它高举过头,自上而下轻轻一抹,刹那间换了一身日常神袍:

头戴堆莲翘翅八花片金冠,花片上分别刻了七瓣莲、橙菊、风雨兰三种花,两片五彩水纹,以及两道淡蓝的羽带,其细节皆备,精美非常;冠侧四支花瓣首白瓷镀金长簪飞翘而起,最长的两支簪子上,还挂着两只金环。整体看去,好似一朵绚烂盛开的大花。

上着有三层,一件淡蓝对开襟打底,再外一层是墨蓝的绣重瓣芙蓉花大袖,最外层是一件黑红半臂,配以一条压粉边的淡蓝色轻纱宽羽带。

腰缠海晏河清日月同天青云纹宽腰封,身前垂一条彩纹橙底嵌‘风雨兰拥紫芙蓉’纹长蔽膝,下着红粉压紫金边垂玉兰摆长围腰,足踏一双红底压金线及膝紫翘头靴。整体看,雍容华贵尽显,让人见了就难移开眼。

做完这件事,他向前‘走’了几步,刹那间站在嘉长川面前,握着手中那把完全展开的金折扇,对着他的搭档笑了笑——他突然表明,自己已有神明之尊荣,自然不是无意义的。

他搭档向来敬爱他,平时对他的称呼,也是一口一句尊称,突然唤得这般亲近,还对诗家人那样警惕,只能是因为诗氏内部有了大事,威胁到了他搭档……或者他的尊严问题。

不过,他自认为还算了解他搭档,以他搭档的脾气,之所以如此激动,缘由一定会是‘后者’,即‘诗氏有人冒犯了他’。

虽然他无需计较自己的得失,但既然他搭档很介意这回事,他这个做未来同命神的,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于是,他选择了在此时此刻,向搭档展示出自己的山主之姿,好教他搭档放心——这世上,除了他的一切至交,再无人能负他半分!

而看到这一幕的嘉长川,饶是一向自认欣赏能力不佳,见到这‘闪亮登场’的情形后,也下意识为搭档的心思而欣喜,甚至不自觉露了笑容。

看啊,这个熠熠生光的人……哦不,神明,为了他能高兴点,居然向他展示了又一个秘密!别人尽以为他搭档年纪太轻,好似软弱可欺般,要是他们看到这一幕,全都得被闪得自戳双目,为自己的无知而愧悔去!

紧接着,他看着晓云驰挥一挥手,以神力在高空中凝出一支自鸣乐器队后,缓缓后退几步,一边轻挥金扇召来彩云,踏绵云展臂而舞,一边深情款款地起调,对着他唱起了歌——

我之心悦者,恩德遍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