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沐雨之民归故乡(六)

云英秘传 -晴不弃- 15731 字 15天前

其身为狮子,威武胜众天;

降服诸魔怨,倾运行常道,

神途虽坎坷,悲悯仍虔诚!

相伴渐有情,欲结长生缘,

遂问君心意,可有同愿兮?

吾爱啊!其光灼灼,

热烈如火,情似磐石,

其心属我,永无转移,

我之敬慕,尽付与矣!

其心属我,永无转移,

小主,

我之柔和,尽付与兮!

他弄出的动静不小,把半个云锋城的人都从城里招了出来,就连暂住诗氏别府,刚整好行装的沐雨外交组,也在听到动静后纷纷出门查看,将这一幕记了个完全。

一时间,除晓周衍以外,众外交官尽皆面面相觑,他们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在外面对人……不,对一位他们不认识的神求婚?两位陛下知道吗,还是已经默许了?

晓周衍满脸麻木,显然早已料到自家殿下的出其不意,甚至能跟秘书交代,早点传讯给两位陛下,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

儿子出一趟远门,竟把外神拐到了手,若不早点通知,他怕陛下们气得吃不下饭!

被迫亲临现场的‘未来舅哥’诗霁光,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看沐雨王这身装扮,以及其所使用的神力,对方明显是位高阶神;具体有多高,他不知道,至少远超于他们的认知。

在绝对地位压制面前,不论他们这些亲属,究竟想不想、愿不愿意答应了这门亲事,他们都留不住长川了。

但他并不打算去找晓云驰的茬。毕竟是诗氏不厚道,负了亲人情谊在先,沐雨王得知此事,特意给长川找回场子,也是无可厚非的……

对方手段通天,却没有直接动手,已经很给诗氏这个‘亲家’面子了,他们也只能庆幸,长川的母亲十分厉害,在沐雨的陛下们那里有些门路,才不至于让诗氏在此时被打击报复喽!

然而嘉长川‘听’不到他的想法,就算‘听’到了也只会无视。他是姓嘉的诗家人不错,可他母家亲戚未死,这些诗氏族老,就敢如此为老不尊,难道真没有他堂姨诗梓澜的示下吗?

他不会‘考验’外家的亲情,也不会另行报复,却绝不代表他会捏着鼻子忍了这事。所以,他这向来‘憨直’,还酷爱看美人的三表哥,也只能被迫做一次家中传声筒了。

毕竟,只有直人说的话,才是最可信的……不是吗?

此时此刻,他看着双手伸向他,作坦然态的晓云驰,心中只剩一片柔情,遂情难自禁地化出日常神袍,伸出手去,合调起舞唱道:

我之心悦者,乘云驰九霄,

其身为晨曦,神光笼此间;

引渡诸有情,怀仁伏众生,

诸界之所生,亦为君之生!

一见即欢喜,欲随扶摇起,

待得同命术,定与君结缘!

吾爱啊!其人如月,

似梵海水,能涤诸魂,

其心属我,永无变易,

我之倾慕,尽付与矣!

其心属我,永无变易,

我之钟情,尽付与兮!

听得这般盛赞,以及毫不犹豫的坚定,饶是晓云驰知道,自己定会得到肯定答案,亦是喜不自胜,当即收起扇子,取出一对百合纹圆金扣,用神力一左一右缝在嘉长川袖口上,又从神冢里掏了点物件儿,化成金光送进了金扣。

在嘉长川想询问那是什么时,他笑看着他,温声道:“就是些不足道的小礼物,之后再看罢。等我从太昌宫回来,再给你拿点更好的。”

“好。”嘉长川点头应下了。“还有呢?”

“还有……”晓云驰看了一眼不远处可怜的、呆滞在原地的诗霁光,轻轻地摇了摇头。“羽飞星对今人而言,是全然陌生的星球,所以,我这次离开的时间,也许不会太短。”

“你到沐雨后,倘有事不能得解,一定要先问诗姨,若诗姨无法襄助,可去寻我表哥和母后,万不要乱来。”他抚着嘉长川的心口,嘱咐他道。“这段时间里,你只管好好熟悉环境,如有人托你做事,尽管推了,莫恐开罪于人,知道吗?”

“嗯。”嘉长川攥住他的手腕,情绪颇低落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最后。”晓云驰凭空取出一块蟠龙白玉佩,单手挂在了嘉长川腰间。“此玉是我的信物之一,你今后就只管戴着。旁人但凡还有所忌惮,见到你身上戴着它,就定不敢、不能辱你半分。”

“可是……”嘉长川看着他搭档,欲言又止。仅凭一块玉佩,就能让别人不敢发起任何攻击?这种事情,原来也是可控的吗?

“我乃沐雨新朝唯一实权亲王。”晓云驰见他不明白,在确认过玉佩不会被甩脱后,很郑重地说了这样的话。“能坐稳这个位置,仅凭拥有晓氏血脉,是远远不够的。”

“我满五岁即临朝参政,协助父皇理事,平日更要出外访查,几乎无一刻空闲。旁人闲游时,我在习武,旁人休憩时,我在读奏折……后来,我奉命除前朝遗民,并获得了成功。在那期间,沐雨主星的所有人,都见过这枚玉佩。”

“因为我解除过国患,父皇一向爱重我,甚至愿意给我分兵。”晓云驰说到这里,抬头注视着嘉长川的眼,淡然地笑道。“我不止有天干师虎符,还有沐雨地支师第三旅的调集指挥权——尽管我并不会用它。”

“综上所述……”他抚着玉佩纹路,很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它才会成为‘我’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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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经常戴着这枚玉佩出门,几乎是个沐雨主星人民,都见过他戴着它,拉着他表哥,带着一小队近卫军,在街上‘招摇过市’的样子。

经过了那些岁月后,他已与好人一词无缘,若非有张说得过去的脸,以及一双强势的父母,凭他坚决要抹杀腐朽、令彼不得有遗留的立场,一些沐雨‘民’间新闻社,大抵也得将他评作魔王。

他还在意名声时,为防止此情况出现,就在与虎谋皮的路上,找到了一条无敌捷径——但凡谈不拢,立刻开始耍无赖。那帮自诩‘尊贵无比’的前朝遗民,难道还能跟小孩比赛不要脸吗?

结果他是无敌了,却终究没逃过魔王名声。没办法,谁让‘混世魔王’也是一种魔王呢?

吵不过就请老君仪令的儿子们帮骂,打不过就喊近卫军上门拆迁,近卫军拆不动,就直接叫舅舅——主要是不敢叫爹娘,那是上赶着找揍,得不偿失。试问,谁能遭得住这个折腾法啊?

最后,前朝遗民们被他几番讹诈,不但家产尽数充公,连裤子都当给了前朝第一冤大头,即姻缘神英上元的家族‘缘神英氏’,就此变得和被其剥削过的人一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辈子再也抬不起头。

但他万万没想到,公家还没动手消灭遗民,民间就对其进行了制裁——

他们才把那些‘新’公款安排明白,紧接着就有地方新闻社登报热点,民众为报复遗民,在街上引发了踩踏事故;所幸除了遗民以外无人伤亡,不然医疗部又要焦头烂额……

这件事唯一还算好的结局,就是从今往后,任某些人再心有不甘,但凡他一日未死,就无人敢行反对之事,只要他不曾倒下,就没有谁会再挑衅公家,显露自己的不知死活。

但是,当‘他们’见到有新家族加入,且该家族还是前极昼四族之一,不仅养出过无数位战神,更是神话中自古有名的昼神眷族,‘他们’真的还会甘于潜伏吗?

说句实话,他不太敢保证。但只要他表明,这个家族不但与他有关,还是钢一样牢固、铸铁一样长久的姻亲关系,就没有谁会去自寻死路,贸然往这个家族的人身上打主意了。

毕竟……谁不怕‘混世魔王’到家呢?

抛开可能发生的事不提,眼下他并不知道,他想这些得太过于专注,以至于嘉长川被迫‘听’了一部分内情,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搭档总说自己不是好人,却处处都在为了旁人考虑;总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却不知自己做过的正经事,已足以令旁人感恩戴德。

就说当年终结遗民,公家收回财产后,没有用到公家人身上一分,而是在经过合理安排后,迅速投入了沐雨建设——

在天下联盟的过往研究基础上,研发独属于沐雨的神术科技,并于测试后不断分用途普及;同时,尽最大可能重新定义神赐体,将其用途与修习方法对沐雨民开放共享。

修整部分具有历史价值、不牵扯大宗案件的园林,将其收费或免票开放,并安排专人讲解;委派长夜观行者,清理、引渡沐雨境内绝大部分蜃影、怨魂,令夜晚得以灯火如昼……

如是种种,纵然有前人不断积累过的成果,可它们之所以能实现,还是因为遗民已灭。假使遗民尚在,这些策划就永远只能是一本策划案,而绝不可能投入实操——

倘若皇室是一把镶金玉的刀,遗民就是一座隐形激光阵,谁与它沾染上,谁就得四分五裂。生活本就极苛刻,遗民却会将它反复累加,哪管民不聊生,又谈何保卫国土?

在昭弥皇帝收‘刀’入鞘、仅伐诸外敌的昔日,遗民被步步紧逼,不得不龟缩至边地,却终究还有反抗之力;而他搭档做的事,无疑是拔了遗民最后的根,还在其生长的土里下了毒。

当遗民尽数消失,皇室仅起统帅作用,天下亦归人民时,这天下难道还会更差吗?

今日的沐雨已经给出了答案——不见得。

那份调查记录中,调查员问过的人有很多,上至晓氏宗亲,下到工农学商,所有人都能挺直腰杆讲话,眼中更是闪烁着希望的光彩。于他们而言,未来的世界中,好似再没有了黑暗,唯有一片花团锦簇,在前方等着他们去探索。

在天下星系以外的星国,能看到这般精神面貌,是极不易且稀罕的,即便是辉煌时期的极昼星系,也不曾让所有人都露出满怀希望的笑容。所以毫无疑问,沐雨走出了一条全新的路,而这道路的尽头……

这是神眼亦不可观之物。在这一刻,众生的未来,终于被众生握在了自己手里,从今往后,彼或好或坏、或盛或衰,皆与神之决议无关,就只是纯粹的、众生自己的路途了。

思及此,嘉长川握紧了晓云驰的手腕,对他郑重地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嗯。”晓云驰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转移了话题。“你表哥还没有走,是在等你一起吧?”

小主,

“不清楚。”嘉长川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诗霁光心里怎么想,他怎么知道。“怎么了吗?”

“去吧,别让他们久等。”晓云驰按了按他的胸膛,随即抽回手背过身去,不看他了。“我知道你心中有芥蒂,但你外祖他们年纪大了,若久吹高处寒风……会不利于筋骨。”

听到搭档谈及外祖,嘉长川的瞳孔缩了缩。云锋城城墙高筑,墙里头并没有风,能达成‘久吹高处寒风’条件的前提,唯有站在城墙高处眺望。这话的意思,莫不是……

于是他说:“那我走了,你要保重。”

“嗯。”晓云驰抬手收了空中乐器队,又对他摆了摆手,语气轻松道。“你也要保重啊。”

在嘉长川转身离去,与诗霁光一道往云锋城方向返回后,晓云驰‘啪’地合起手中折扇,举步往虚空迈去,不久便乘云踏空而行,于此间消隐,再不见其身形了。

当嘉长川落于云锋城头,目睹外祖父母翘首以盼后,他的通识中传来了晓云驰的声音。那是又一段歌谣,调式与先前他们对歌时相同,其词如是:

我之心悦者,为我所爱兮,

愿能长比翼,愿永无别离;

今时暂分别,心中常眷念,

来日再相见,同盼共枕眠!

吾爱啊!愿君莫愁,

望君常胜,永恒无忧,

平诸厄恼,能生欢喜,

我之愿情,尽付与矣!

且盼重逢,一世长伴,

我之身心,尽付与兮!

一世常伴啊……他不由得呆呆地笑了起来。真好啊,他真的要有同命神了,从今往后,他就再也不是孑然一身的啦!哈哈!

站在他对面的诗熠武见他这样,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脑子里一定在想向他求亲的神,一时火从心起,抢了盛瑛手中拐棍就要敲他,怒道:“臭小子,成亲这么大的事儿——”

“我母亲一早就知道,您可放心吧!”嘉长川可不会站着让他揍,当即一把拉住诗霁光,脚底抹油般迅速开溜,瞬间蹿去了十米之外。“还有,我家殿下说——”

“全云锋城的人都知道了,用不着你强调!”诗熠武骂骂咧咧打断了他,把拐杖还给老伴儿,又拔出佩剑望天一指,声如洪钟地发出了指令。“诗家军听令,即刻出发!”

话音落下,城内接连传来阵阵号角声,全副披挂的诗氏族人们,也纷纷从城中冒出了身影,调动大部分能量,并将其注入脚下城池。很快,连接地面的传送神阵迅速收起,变作一道全透明储氧屏障,包裹住了整座云锋城。

立于澜雅宫顶端的诗延仪,见到屏障开启,当即调动神力,令城池得以移动,并缓缓向远方空中的紫色战舰飘去。她身边的晓雨霆,则开始将自己的神力源源不断地借给她,防止她半途中神力不足,导致城池坠毁。

待城池飘至战舰下方,又被其纳入船舱内,城中众人才意识到,这艘看似体积不大的战舰,内部究竟有多大——

仅他们所在的停机坪,就有数座城般宽广,承载了诗氏全族的云锋城,也只占了这里的十分之一块地面而已;对面大门外的内舱更不必提,完全能容下三军数量的人和机甲。

这样大的战舰,沐雨王不留着自己开,反而就这么轻易地……借出来了?

在他们面面相觑时,沐雨外交组的奔袭舰,和嘉氏万相宫、守卫殿堂一起被送了上来,分别占据了云锋城前中后的位置。

身着帝君相神袍的昼神随之而来,沉默着往驾驶舱走去,再也没管在场的任何一人。诗延仪见到他,险些没当场懵掉,他不是还在封印里待着吗,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

“不是本尊。”晓雨霆多看了他一眼,叹道。“要他亲自目睹,甚至帮着后人搬家,必不是一件松快事。出这个主意的人,真是好狠的心。”

“你是说?”诗延仪看向他,有些犹疑。

“除开这艘战舰的主人,还有谁能让他的化身出现在这儿呢。”晓雨霆缓缓地勾起唇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大概能明白,琉璃君为何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了……”

万相宫外,嘉长宴已与自家堂弟汇合,此刻正在讲述他们前来的经历——

“宫室和守卫殿堂,皆是昼君亲自搬来的。”提及此事,嘉长宴不由得感慨万千。“多亏了青鸾以理相服,若不然,我们怕是会动起手来。”

“这哪能算个事儿,分明是昼君还能讲理。”诗青鸾并不想揽功,忙摆手拒了未婚夫的赞誉。“说实话,我感觉吧,他老人家能同意,到底还是看在了渡夜帝君的份儿上。”

“哦?”跟嘉长川一起过来汇合,只为接堂妹回自家的诗氏大公子诗霁风,闻言追问了一句。“二妹此话怎讲?”

“大哥你想,诗氏当初之所以搬过来,不就是因为这儿是昼君的本命星,至少有安全保障吗?”诗青鸾看着她大堂哥,说出了自己的推论。“现在嘉氏要搬去沐雨,难道不是一样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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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说得很好,但千万别让昼君听了去。”诗霁风点点头,认同了堂妹的说辞,语气颇有些无奈。“他的脾气,可是万古留名级的不怎么样,你不是他的亲戚,就不要再刺激他了。”

“哦,好的。”诗青鸾忙捂了捂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我需要现在就回去吗?”

“那倒不必。”诗霁风笑了笑,随即转头看向嘉长宴,恭敬地向他行了拜会礼。“长宴公子,我听闻嘉氏在沐雨附近购得一星球,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嘉长宴点了点头。“但此事俱由我弟长川一力操办,款项更是走了他在万相宫中留存的私账,所以……”

“哈?”原本在神游天外的嘉长川,闻言径直懵了一下。“有这回事?”

“你可以看看发票的,长川。”嘉长宴对着他眨了眨眼,满脸无辜。“长珉为什么会用你的钱,我并不知道,但发票上的‘实际拥有者’一栏,写的也确实是你的名字,做不得假的。”

是吗?嘉长川将信将疑地点亮通讯器,找出嘉长珉传给他的电子发票看了一眼,随即讶然地瞪大了眼——好家伙,支付账户那一栏,写的还真是他私人账户的加密编码!

“所以呢,家里现在就全指望你啦,长川。”嘉长宴笑得无害,完全没有坑了弟弟的愧疚感。“霁风公子的来意,无非是想向嘉氏借地,可既然这地呢,是完全归属于长川的,你看……”

他对未来表舅哥说这话,完全是憋着气的。可这口气一旦咽了,他还有何颜面给二叔上香,有何颜面去沐雨拜会他梓约姨?

未婚妻来找他的时候,并没有提家里的事,眼中担忧却藏不住,他这个做未婚夫的,又怎么可能看不到?

结合他堂弟离开神观后,并没有回万相宫,他不用想都能知道,定是有老登硬要为难于人,弄得云锋城里打起来了,矛盾源头甚至与他堂弟有关——彼其娘之,这不是纯粹侮辱人吗?

他堂弟是死了爹,亲娘却还好好地活着呢,甚至为族中做出过莫大的贡献,结果呢?这群人为了点蝇头小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为难晚辈,把本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莫不是嫌三千岁寿数太长,想早点儿去见时神啦?

也就是征伐神做得够绝,把所有老登丢去了赤乌山吃灰,否则诗老太公一家都不能愿意——我家的亲人,哪儿轮得到你们置喙?

作为诗老太公长孙的诗霁风,见嘉长宴笑容不达眼底,转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继而转头对嘉长川道:“既如此,表弟,你意下如何呢?”

别说嘉长宴这个堂哥,他这个表哥今晚也是非常不爽的。那群老不死仗着跟主君一路走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居然开始胆大妄为,甚至想安排主君的亲人做事,何其荒谬?

是,本家是人丁凋零多年,可这难道就代表本家可欺吗?还专门拿他表弟开刀,就这还号称经历过神战,开什么玩笑!天君们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强,他们难道根本没亲见过,所以想在今日体验一把一秒化灰不成?

他们自己死不要紧,万一他表弟真拔了剑,影响到神途怎么办?暴躁如雷电神纪霄,都不会当真杀害凡人,可见神不能杀凡人,杀了就会落杀业,既如此,他这个做大哥的,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表弟自陷于不义之地?

至于到底要向谁借地,他倒是不太在意的,跟谁借不是借,又不是诗氏买的地,他们给星主支付租金,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被他询问意见的嘉长川,短暂沉默了一下,随即回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建议是,先看沐雨那边的安排。”

“明白了。”诗霁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对堂妹打个眼色,便在向嘉长宴行过辞别礼后,转身离开了这里。“走了,青鸾。”

“哎,来了。”诗青鸾应着声,转身与嘉长宴拥抱一下,才一步三回头地跟上去,直到看不见才作罢。她虽不是很想回去,可多留反而不美,至少会让她母亲有微词,那就不好了。

嘉长宴也站在原地目送她,直到看不见人,才侧头看着嘉长川,担忧询问道:“长川,你……还好吗?”

“都是些区区小事,不要紧。”嘉长川笑道。“堂兄,小驰殿下向我求亲了。”

“那感情好啊。”嘉长宴并不意外,以沐雨王那份亲近,要是故意找借口不肯定下,他才真的要怄死呢。“他给你定亲礼物没有?”

“给了的。”嘉长川捻起左袖上的金扣,将它展示给自家堂兄看。“你看,就是这个。殿下还往里头放了别的东西,至于那些是什么……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你呀!”嘉长宴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没心没肺的小冤家,还不快看看他给了你什么?要是他仗着你的喜欢,胆敢用次品唬你——”

“他连‘见此物如他亲临’的玉佩都送给了我,为何要在这里作工夫?”嘉长川缩一缩脖子,到底开始寻摸起了手中金扣里的东西。“那岂不是……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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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将通识往里头一探,竟看到了两座本该留在他搭档那座神冢界中的小山头。

左山头栽着一株神芍花树,正是他一身花脉化成的那株;右山头种着一株未参天的化神木,其花神似芙蓉花,其叶神似栀子叶,恰好似他俩凑一双,同心共济两相陪。

那神芍花树已然结果,一树共生有万颗子,个个神力充溢,但凡服下,必然能拥有神芍体。那化神木还在簌簌地生长,见有其他通识来探,便轻轻摇了摇枝丫,好似在欢迎他的到来。

这哪里是什么‘小’礼物,分明是给他送了引渡旁人成神的机会!试问还有谁能如此妥帖,甚至这样心宽,净觉得他不会胡作非为?

“怎么了?”见他满目惊诧,嘉长宴连忙出声追问道。“是有何不妥吗?”

“不,不是的。”嘉长川收回通识,转而抬手去摸另一只金扣。“礼物很妥帖,妥帖得有点太过夸张了……那是世上最好的‘机缘’。”

“这才像他,这才像话嘛!”嘉长宴大笑道。“还有呢?”

“我看看啊。”嘉长川将通识往那金扣里探,从中摸出了一把嵌入式钥匙、一枚卧虎状玉牌,将它们拿在手中看了看。“啊,是战舰备用钥匙,还有沐雨境内通用的通行御令。”

“他是真把你当自己人啊。”嘉长宴不由感慨道。“只可惜嘉氏刚遣散诸部,到底算是破了产,暂时没有办法给回礼……唉!”

“这就不劳长宴公子操心了。”来找嘉长川要钥匙的晓周衍,咬牙切齿地从旁冒了出来。“我们殿下交代过,他日后会按国婿的规制送上厚礼,公子家只需多给恒仪君留些东西,就不必再准备回礼了!”

晓云驰那个小祖宗,真是气煞人也!不但把自己的信物送出去了,还把旗舰钥匙随便给人,这祖宗到底有没有想过,万一恒仪君不是好神,不就定要坏事了吗!

“哈?”嘉长宴当场攥起了拳头。“衍公此话是什么——”

“衍公此言差矣。”在他开始骂人前,嘉长川缓缓伸手按住他,并抢走了他的话头。“寻常婚嫁尚需聘礼嫁妆,哪怕是天上的神明要聘同命神,也不能因为双方身份有别,从而空手套白狼。”

“倘若我什么也不做,您当真能保证……殿下不会为此难过吗?”

晓周衍被这话弄沉默了,以那祖宗的德性,定是爱惨了恒仪君,才会不断为对方付出,甚至什么都不顾地当场求亲,无论如何也要把神弄到手、拐回家去。

他自己是单身几百年,不知道爱情为何物,可他看过两位当今谈恋爱啊!

无论是起义期间,还是起义结束后,哪怕穷到快向天下联盟贷款,他们也从未舍弃过礼数,最经典的就是御书房中的一只歪瓶,以及行令台大殿上的一副杂石珠帘——四百多年都过去了,他们还没丢了它们!

不是没人问过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他们给出的回答是:卿言礼数无用,殊不知那代表了人的良心。得了好物尚思家人无有,何故偏要找无数个借口,去亏欠一生的伴侣呢?

有父母‘珠玉在前’,殿下的观念估计也没差,倘若什么都收不到,殿下当真不会难过吗?说句实话,这次好像不见得。

只是……

“恒仪君,老夫还有最后一事。”晓周衍做出了最后的挣扎。“我朝昭弥皇帝有问,在您入玉牒的同时,殿下会与您结契吗?”

“是的。”嘉长川平静地答复了他,随即握住战舰钥匙,转身走向驾驶舱。“这是殿下的愿望,所以,希望您可以试着尊重他的选择。”

在他身后,晓周衍被惊得瞠目结舌,唯有与嘉长宴面面相觑。他就知道,能跟小祖宗好的,一定不是个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