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最后,闵悉还是去了陶家学塾。
他继续来这边上学,就连陶弘都很惊讶:“你怎么不去府学念书?”
“学生觉得夫子学问高,跟着夫子学就够了。”闵悉笑着说。
陶弘摇头:“你跟着我学,学的最终也只是我一家之言。你应该多拜几个先生,跟着大家学,博采众长,这才有利于你的水平提升。我虽然是个进士,但到底还是有局限的。”
“夫子这个进士可跟其他进士不一样,您是进士中的泰斗,学生要能把夫子的水平学到三分就够用了。”闵悉笑嘻嘻道。
陶弘听到这话心里自然是舒坦的,但还是劝说:“你若是想更进一步,我建议你还是去书院学两年。你有什么疑问,到时候也可以来问我。”
闵悉挠了挠头说:“其实我也没那么想考举人,我想去工部做个小吏,或者当个匠人也行。可七哥非让我试一试乡试,我就决定再试一下。所以也不想去书院,跟着夫子学一学就好。”
“你是为了霖儿吧?”陶弘看着他。
“他只是一个因素,本来我都不打算读书了。对我来说,有个秀才身份也足够了。”闵悉说。
陶弘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想法:“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做,怎么就想做个匠人呢?”
闵悉认真道:“夫子,学生没觉得做匠人有什么低人一等的,毕昇发明活字印刷,黄道婆改进制造技术,不照样名垂青史?而朝廷命官,又有几个能够名垂青史的呢?”
陶弘被说得哑口无言,他自己是个官员,但史书上能够记他一笔吗?显然不能。那些三教九流名垂青史的也并不鲜见。
闵悉又说:“夫子,我曾经听一个人说,咱们华夏的史书,从来都是帝王将相的史书,传奇故事,也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跟所有普通百姓无关。但真正缔造历史的,是那些默默无闻在史书上被隐去的普通百姓。长城不是始皇修起来的,运河也不是炀帝开凿的,咱们华夏文明,也不是靠几个伟人和几个帝王将相传承下来的,没有那些被隐去的普通百姓,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所以我觉得做一名匠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够发挥我所长,也许能为百姓做些有用的事。”
陶弘想反驳他,但又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根据,亚圣孟子曾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所有读书人都学过,然而大家虽然赞同这个道理,但真做起来,并没有几个读书人把这句话践行到了实处,真正做的从来都是君为贵,因为这事关眼前的锦绣前程,荣华富贵。
陶弘沉默良久,才问:“说那话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