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听闻你不远千里赶来,为父已甚感欣慰。只是,我已改变主意,这一次,我将亲率自己的旧部打好这一仗。”
我淡淡地望着父亲,说出了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当日我不该强行为你逆天续命,更不该为助你腾飞而发起不义之战,此后数年我所受的种种苦楚皆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虽悔却无怨。今日,你终于愿意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也甚感欣慰。”
云非客愣住了,他的眸子里翻滚着惊涛骇浪。
“你是阮汐?”
我未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似在俯视着一切。
“你是阮汐?”
云非客再次问道,他一步步向后退去,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有人上前搀扶,他吼道:“你们统统退下!”
待众人走出营帐,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阮汐,我的第二条命是你给的,是时候还给你了。”
他的嘴唇颤抖着,眼泪肆流着,整个人像即将坠地的落叶般飘零、无助。
我将视线转向营帐之外,听着整齐的练兵声陷入了沉思。
营地开饭了,我特意来到士兵中间,盛上一大碗饭席地而坐。
“大家继续哦,聊你们喜欢的任何一个话题。”我一边说,一边将食物塞入口中大快朵颐。
大家开始很是拘谨,看我这般豪爽,便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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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不足二十岁的少年率先痨了开来:“传说中有一个叫西盛的王朝,那里曾有一位叱咤风云的女将军,她一生征战无数从未败绩,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竟莫名消失了。”
另一位少年也接过话来:“对了,我也看过这个话本,话本上还说自那女将军失踪后,西盛国再无将可用,不仅国力迅速衰败,那西盛王也一蹶不振。从此那王出行时必戴着一副面具,据说是羞于见人。”
我表现出饶有兴致的样子,问道:“那王又为何羞于见人呢?”
打开话匣子的人们纷纷议论开来:
“定是愧于自己的无能。堂堂一个王国竟只能依靠一位将军活着,更何况这还是一名女将。”
“我倒觉得是那王与女将军的感情非同一般。”
我忍不住插话,问他:“那位女将军可是叫做荔菲绡?”
最先讲话的少年兴奋地说:“是呢,是呢!莫非二小姐也看过这个话本?”
“没看过话本,倒是见过她本人。”
大家惊得瞠目结舌:“什么?见过她本人?那可是话本中的人物,您又如何得以见到?”
“好像是,”我猛地吞咽下一口食物,“在梦里。”
“哈哈哈……二小姐可真是幽默呢。”
人们笑得不亦说乎。我也跟着畅笑了起来。
“所以,你们可愿意带我一起去城楼?”
人们停止了笑,面面相觑。
“咱们南贞自古无女子上战场的先例,”那位少年认真地说道,“二小姐,战争是男人们的事情,您还是等在营地,待我们凯旋。”
我很想很想告诉他们:即将到来的战争没有凯旋,唯有一败涂地。然,我终是不忍说出口来。
我站起身来对他们说道:“我会求父亲带我去。”
“不用求,我准了。”云非客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旁。
四目相望,我们的眼神里各自流动着复杂的情绪。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有放弃的冲动。
“谢父亲成全!”我哽咽了。
我决定成全我们各自的宿命!
城内,城外,人声鼎沸。
我站在城墙之上听弓箭呼呼飞出,看一波又一波的人梯搭起来再倒下去。
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副相似的场景:
很久前的某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我率领大军正在艰难地攻城。
弓箭擦过耳边呼呼地穿行,我的身上没入数支弓箭,我却已感觉不到疼痛。
一波又一波的人倒在血泊中,我的视线被流淌不止的血堵得一团模糊。
“荔菲将军,孤命令你速速攻下城池。”耳边突然响起苏言尘冷冽的声音。
我听得不甚真实,便偏过头去寻找那人。
身披盔甲的苏言尘看起来愈发的勇猛、威严,我透过模糊的视线深深地望了几眼。
我的声音衰弱不堪:“王有何吩咐?”
苏言尘有些不耐烦地重复道:“攻下城池,孤给你一炷香的功夫!”
我抚了抚耳朵,抬眼望向城池之上。除了血色,我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拔出一支弓箭划向自己掩于盔甲之下的衣衫,咔嚓一声,一块布条被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