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听着,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他强行憋了回去。
他蹲下身子,双手粗暴地扳过苏遇君的肩膀,迫使两人目光对视,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沙哑:“你他妈才不懂!希望不是等来的,是拼来的!咱兄弟几个从不是孬种,遇到难处就缩头……”
可他的话才起了个头,尚在舌尖打转、未及完整铺陈,就被苏遇君满脸无奈、透着决然的神色给截了胡。
苏遇君微微仰头,望着那铅灰色的苍穹,似要从那厚重云层里寻出一丝解脱的慰藉,长舒一口气后,语调平淡又透着悲凉地讲道:“得了吧,或许……在这病痛无休、希望渐灭的境地里,离开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活着只剩煎熬,死说不定倒是解脱。”
张山一听这话,眉头紧锁,腮帮子鼓胀,刚要启唇反驳,苏遇君却像不给对手留喘息之机的辩手,紧接着说道:“你和我相识,掰指头数也有个五六年了吧?老子的家底、身世,你又不是不清楚,打小就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在这世上本就似无根浮萍,漂泊无定。从前混日子,也不过是浑浑噩噩,没个正经盼头、念想,反正打心底,我本就没多强烈的求生欲,没想着要长久活下去,如今这肺癌一缠上身,或许……就是命运既定的归宿,顺理成章罢了。”
张山听到这话,只觉脑袋“嗡”地一响,他猛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抬脚狠狠踹在一旁的树干上。
“砰”的一声闷响,树皮簌簌剥落,似是他内心愤怒与不甘的具象化宣泄。
“苏遇君,你放屁!”他咆哮着,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孤儿怎么了?孤儿就该自暴自弃,就该放弃生的希望?这些年咱兄弟几个一起风里来雨里去,那些过往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
可他的话语丝毫打动不了苏遇君,他依旧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对张山的暴怒仿若充耳未闻,像是沉浸在自己那片灰暗死寂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抖动,继续喃喃自语:“兄弟情谊,我自是铭记于心,可命运这道坎,我跨不过去了。过往那些日子,是有欢笑、有扶持,可如今我都这鸟样了,与其这么拖累大家,不如趁现在还能自己做决定,体面地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