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珠帘外,里面隐约坐了一个纤薄的身影,正悬腕在纸上写着什么,红珠垂下头,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声音沉静:

“奴婢红珠,问五姑娘安。”

里面的人发出一阵细碎的衣料摩擦纸张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搁笔的清脆声,红珠听见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传出来:

“来为我研墨。”

红珠微顿,她刚到宝珍院的时候,萧玉瑶最早也是这么使唤她的,可是没多久,萧玉瑶发现她能模仿字迹,想让她代为抄写女学里的作业,红珠心中自有一套原则,不肯低头,就被赶出了正屋伺候,还被萧玉瑶授意百般刁难搓磨。

她心中死寂一片,看来那样的日子,又要重新来一遭。

原来这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她低头冷笑着起身,拖着跪伤的腿,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跛,拂开珠帘麻木地上前,拿起墨条加水,手腕机械地在砚台中转圈滑动磨墨。

虽然红珠失去了记忆,但是长期形成的习惯让她能下意识地做许多事,比如研墨、写字,偶尔脑子里还会蹦出几句诗文,红珠对自己的来历有些猜测,但现下填饱肚子要紧,她不着急去寻亲。

她在神思不属,思虑自己的未来之际,没发觉萧玉璇正在悄悄打量她。

未来的敏英公主,如今的红珠才十岁,身量看上去只有八九岁,头发枯黄,双颊消瘦,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明亮,只是神情萎靡寂静,没有一丝女孩儿的活泼俏丽。

萧玉璇收回眼神,她要照顾她,却不能做的太明显,如今让她伺候笔墨是最轻松的活计,往后红珠也许并不会成为那个杀伐果断的敏英公主,但也不会因为历经磨难变得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最后不得善终。

她深知自己不是什么要拯救苍生的大善人,但她做不到见死不救,即便重来一次,她也不会真的独善其身,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

“你研的墨好,可见幼时是正经上过学的,怎来萧府做了丫头?”

红珠不疑有他,手上动作不停,这话萧玉瑶也问过,所以她照搬那套说辞:

“家中遭了难,奴婢被人贩子捆了,逃出来后遇到了张牙婆,知道萧府待下人奴婢好,这便主动要求来这里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