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苏曳离京,慈安太后其实还是很担心的,因为之前他每一次离京,这些八旗王公大臣都会出来闹事。
之前还有叶赫那拉氏顶着,现在就她一个人。
使得这段时间,她都如临大敌一般。
结果,那边只是稍稍起了一个头,伴随着宝鋆被免了内务府大臣的差事,直接就偃旗息鼓了。
小太后还觉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阴谋?在憋什么大招呢?
然后,南方大捷的消息传来。
她就彻底安心了,立刻让人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且命人放了一波烟火,庆祝南方的胜利。
接着,她又迫不及待地召见苏曳的侧福晋真真。
不过,两人真是又亲近,又尴尬。
“我,我和他的事情,你,你知道吗?”慈安太后忍不住问道。
真真一愕,太后您这么单纯吗?
就这您怎么撑到现在的,宫里的政斗这么凶狠。
不过,真真更单纯。
“知,知道的呀。”
然后,两个人顿时没话说了。
“伱教皇上数学,他悟性怎么样?”慈安问道。
真真想了一会儿道:“一般,不过学习热情还不错,挺感兴趣的。”
慈安道:“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慈安又道:“南方获得大胜,所以我想要试探一下京城王公大臣的心思,所以三天后,我想要举办一个晚宴,让京城二品以上官员的女眷都来参加,你看怎么样?”
真真又一愕?
娘娘,这……你这种事情问我啊?
然后,真真点了点头道:“我觉得可以。”
一个刚问,一个敢答。
慈安道:“那你作为苏曳的侧福晋,那天晚宴也帮着我主持怎么样?”
真真又点头道:“行。”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福晋,都不敢接。
京城还有一大堆辈分比你高的,还有亲王福晋,偏偏你还是一个侧福晋,你也敢接?
但真真就觉得,太后让我帮忙,我肯定是要上的。
至于恭亲王福晋,惠亲王福晋怎么想,那我可管不了。
慈安见到真真这般性情,忍不住内心的亲近,牵着她的手道:“苏曳真有福气,娶的媳妇,一个比一个好。”
……………………
惠亲王,最终选择了毒酒。
倒下了一杯毒酒之后,好几次想要端起来,但都鼓起不了勇气送入嘴里。
千古最难一死啊。
而这个时候,外面有人直接冲了进来。
是崇恩。
他直接上前,拿过这杯毒酒,狠狠摔在了地上。
“惠亲王,你要死,也是明正典刑而死。”
“你要喝毒酒,也要等两宫太后赐给你毒酒再喝,你在这里自我了断,什么意思?”
“你死不足惜,但不要毁了两宫太后,不要毁了朝廷中枢的名誉。”
惠亲王绵愉颤抖道:“我想死便死,你们难道还挡得了我吗?”
崇恩冷道:“你要是喝毒酒而死,你接下来就休要怪懿郡王无情了。你这一系全完了,你这个惠亲王的爵位,也没了。你几个儿子的前途,也没了。”
“你犯下的错很大,还去参加曾国藩所谓的招商大会,还去鼓励湘军谋反,朝廷肯定是要处分你的。”
“你就等着被参,等着朝廷的处分便是。”
“就算要死,也明晃晃地被杀头。你看看端华和肃顺,他们被杀头了,子女也没有被牵连。你要是这样自杀了,把黑锅盖在懿郡王和两宫太后头上,那就休怪把更多的罪名弄到你的头上,让你世代不能翻身了。”
惠亲王绵愉指着崇恩,嘶吼道:“你,你们是不是欺人太甚了,连死都不让人死了吗?”
崇恩道:“反正我话已经说完了,你要是还想死,那你就继续吧。”
说罢,崇恩直接转身离去。
…………………………
三日之后。
慈安太后在宫中办了一场筵席。
邀请了京中二品以上官员,以及王公大臣的女眷。
原本觉得很多人会不到场的,毕竟有很多旗人大臣已经有半年多没有上朝了,一直称病在家,表示对抗苏曳的旗务改革。
而这一次,太后的筵席。
基本上所有女眷都到场了。
包括美国公使夫人,英国公使夫人,英国参赞夫人。
“开!”随着一声令下。
增禄推上了总开关,顿时整个殿内灯火通明。
所有女眷一愕,竟然这么亮?
这……这就是电灯吗?
只听说过九江到处都是这东西,上海也有,没有想到现在宫里竟然也安装了。
大晚上的,还真的从来都没有这么亮堂过。
接下来的宴席也和之前不一样,上了很多之前没有的菜式。
甚至,也不完全是中国菜式了,还有西式的甜点。
而后,所有人发现帮忙太后一起主持宴席的,竟然是苏曳的侧福晋。
这……这是不是不合体统啊?
惠亲王的福晋,恭亲王的福晋,更加适合这个角色吧。
但偏偏真真也没觉得什么,就一丝不苟,又相对从容地主持着。
僧格林沁的福晋,在一边笑意吟吟的帮忙。
下面,惠亲王的福晋从头到尾都陪着笑,看不出来任何不满。
她敢不满吗?
此时的惠亲王福晋,正处于极度惶恐之中。
他丈夫绵愉,说不定一咬牙一跺脚,就自杀了。
但她还要活啊,她的儿女们还要活啊。
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啊?
所以,她哪里顾得上摆什么架子,满脑子都想着筵席之后,怎么想办法去懿郡王的府上向真真求情,走走门路。
而另外身份尊贵的恭亲王福晋,惇亲王福晋,醇亲王福晋,脸上尽管带着笑,但还是有些不自然的。
我们家的三位爷,是先帝的亲兄弟,身份最为尊贵。
太后娘娘您办筵席,不找我们一起张罗,却找一个郡王的侧福晋?
而且,还不是爱新觉罗的郡王。
真真离开皇宫后,还真的去问过自己的阿玛瑞麟,该不该接这差事。
瑞麟笑道:“你有这样的丈夫,还有什么不敢接的?”
真真道:“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低调一些啊?我看史书上都是这样讲的。”
瑞麟道:“书上的东西,也不能全信。”
真真道:“霍光就是没有管好自己的媳妇,才使得霍家最后有了灭门之祸的。”
瑞麟道:“霍光和苏曳能一样吗?不一样的。”
旁边瑞麟夫人道:“霍光是谁?他媳妇做啥了?”
瑞麟笑道:“连霍光是谁都不知道,没文化。他媳妇把皇后给害死了,然后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新皇后。”
瑞林夫人道:“那我们家真真距离害皇后还远得很呀,去做去做,怕什么?我们家憋屈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也不必拘束。再说太后和你还是姐妹呢。”
瑞麟大人道:“你胡说什么?”
瑞林夫人冷笑道:“京城里的人都知道。”
“那也不能胡说。”
…………………………
宫里的晚宴结束,这些命妇纷纷离宫回家。
女人嘛,有些时候也藏不住事。
在半路上就开始聊起来了。
“真真真是憋得太狠了,逮一个机会,就想着要出头啊。”
“京城中那么多亲王嫡福晋,哪里轮得到她了?”
“惠亲王福晋,怡亲王福晋,甚至僧王福晋,恭王,惇王,醇王,哪一家的福晋不排在她前头?”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一出。
顿时间,僧王福晋直接远离了。
接着,惠亲王福晋也远离了这个夫人。
而后,怡亲王福晋也远离。
这个特殊时候,你要找死,也别来拉上我们。
怡亲王福晋反而走到佟介武的夫人乌雅氏身边,亲热道:“你也舍得从九江回来啊,听说那个地方舒适得很。”
乌雅氏道:“可不是吗?九江的宅子,比京城宅子舒服多了,风光也好得多。全世界各地的东西都有,价格也比京中便宜。就王室制衣局的衣衫您知道吧,京城里的最新款在九江,都是过季的呢。”
接着,她愤恨道:“我要再不回来,家都要被那个狐狸精偷了。”
佟介武因为睡了老上司兼恩主的妻子,导致被贬官,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最后雷声大雨点小,还真的让对方和离了,并且纳为妾侍。
正妻乌雅氏在九江再也呆不住,赶紧跑回京。
怡亲王福晋道:“看开吧,这群老爷们都一个德行,从十几岁到几十岁,没有例外的。而且这次你家老爷被贬为四品,但是你这二品诰命可没动。就在宴席上,你排名都比一群一品诰命都靠前。”
乌雅氏得意道:“那全靠我们家王爷了,我这个舅母,也是半个母。”
旁边的怡亲王福晋吹捧道:“可不是嘛。”
而从头到尾,僧王福晋就很矜持了。
如今僧王稳如泰山,她这个福晋在京中也超然,不用像其他亲王福晋那样伏低做小。
……………………
真真回到王府之后,已经差不多十一点钟了。
但今天的事务,还是要完成的。
因为很多东西,最后也是汇总到她这边来的。
正在忙碌间,侍女来报:“福晋,惠亲王福晋来了。”
真真一愕,道:“我去迎接。”
在花厅,惠亲王福晋端庄地坐着等候。
心中也是充满诧异。
花厅接待客人,那是老爷们的礼仪,女眷不是应该在内院接待客人的吗?
你真真作为侧福晋,竟然在花厅招待我吗?
但等所有人都退下了之后,惠亲王福晋直接跪了下来,哭道:“真真,救救我们家,救救我们家吧。”
“我们王爷实在是一时糊涂啊。”
“看在我们两家之前的交情上,救救我们家吧。”
之前惠亲王福晋做小生日的时候,真真和她母亲,甚至都做不了主桌的。
真真赶紧去将惠亲王福晋搀扶起来,道:“我是做不了我夫君的主的,您是长辈,我不见您又不礼貌。”
“但是,您要相信我们家夫君,该怎么着,就是怎么着。”
“徇私是不可能的,但是滥杀无辜,也是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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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水暖鸭先知。
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女眷上门,求见真真。
不是拉拢情谊,就是来探听口风。
于是,真真就谁也不见了。
也不像惠亲王那样,懂不懂就紧闭大门,大门依旧开着。
你要在外面等,那就等吧。
反正我就是不见,你辈分再高我也不见,甭拿这些东西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