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若是要说这段时间谁的心绪最复杂,真真小格格肯定算。
基本上从和苏曳相亲的那天之后,她就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尤其是科举之前,她壮着胆子跟着哥哥怀塔布去了苏曳家里,结果还意外被苏曳抱了一下。
当时她害怕得不行,稍微闲聊几句之后,她就逃回家了,实在是半刻钟都不敢多呆。
但是事后想起来,又觉得非常甜蜜。
而且她觉得这抱了一下后,肯定算是私定终身了吧,然后就在家里等着苏曳上门来提亲了。
不客气地说,这段时间她连新房怎么布置,未来生几个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而且想了好几遍。
结果,苏曳一直没有来提亲。
直到苏曳在阅兵演武大典上,当众向皇帝求婚的消息传来之后。
真真小格格的内心受到了暴击。
她尝到了失恋的痛苦,顿时间真的有五雷轰顶的感觉。
其实,她拢共和苏曳就见了两次而已,但是在她的精神世界中,两个人已经不知道生活了多久了。
但……毕竟只是失恋而已。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的,况且她也是一个矜持的姑娘。
而且这段时间,家里已经开始为他物色新的夫婿人选了,只不过她不愿意去见,因为她实在是缓不过来劲,毕竟她在脑海内,已经和苏曳谈恋爱好久好久了。
不过,这个消息一出,整个京城的八旗勋贵子弟都趋之若鹜,真真格格的美貌和灵气,实在让太多人喜欢了,不仅仅是青年男子喜欢,连他们的母亲也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可太好了。
结果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意外变故。
苏曳和伯彦在南方战场功劳之争好像输了,寿禧公主要嫁给伯彦了。
苏曳这边没戏了。
于是,真真的心湖又动了。
但她也是有骨气的,总不能苏曳那边求婚寿禧公主失败,她真真巴巴地送上去吧?
她也是金贵的女孩儿。
但是,又难免充满了幻想。
一边要面子,要骨气。
另外一边,要郎君。
实在是让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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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京城里面,关于苏曳的传闻,已经越来越不好听了。
副都统德兴阿和翁同书上了密奏,说苏曳虚报功劳,明明只是打了两场小胜仗,结果吹嘘成大战。
歼敌也根本没有两三千这么多。
托明阿为了保住官位,所以才跟着苏曳一起吹嘘战功。
“这一点都不稀奇啊,前几年他跟着曾国藩不就是这样做的吗?虚报战功,买首级,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
“对,你不说这一茬,我差点都忘记了,他是有过虚报战功的前科的。”
苏曳不在家,这些八旗勋贵就天天挤兑崇恩和瑞麟。
崇恩不厌其烦,这几日索性就称病在家,也不去上朝了。
自从支持苏曳,尤其是儿子廷忍跟着苏曳去了新军之后,他就被八旗孤立了,仿佛成为了八旗之敌。
苏曳的新军,就是要断了咱们八旗的根基,你崇恩还跟着他一起胡搞?
你也想断了我们的八旗军的前途吗?
有用吗?
现在看看,伱苏曳那个新军是什么货色?
关键时刻,还是靠我们八旗。
而晴晴大格格,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不是写字,就是看书。
而且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幸福和愉悦之中。
因为,她的月事没有来。
虽然还没有找大夫诊脉,但是她大概确定,应该是怀上了。
她要有骨肉了。
所以她几乎时时刻刻都沉浸在欢喜中。
而且,她对苏曳充满了无限的信心,反过来多次安慰崇恩,安慰苏赫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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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亲王福晋做寿,不过也不是整十大寿,而是逢五的小庆,三十五岁。
所以也没有大操大办,只是一个中小型的宴席。
按说现在苏曳也被视为惠亲王一党,所以他母亲佟佳氏也应该去吃酒。
但是人家惠亲王现在只想撇清和苏曳的关系,人家不愿意站在八旗的对立面。
上一次僧王福晋入宫,传出话风要为伯彦讷谟祜求亲,结果被寿安公主给挡了。
之后,她就想要找一个辈分高,身份尊贵的女子做媒。
惠亲王是当今皇叔,辈分高。
于是,僧王福晋就找到了惠亲王福晋,对方一口答应。
这在佟佳氏看来,就很恼怒了。
惠亲王福晋,你什么意思?
我们之前虽然有些巴结不上你们家,但也当作是自己人的,结果你反而为对手做媒去了?
于是,这次惠亲王福晋三十五岁的小庆生日,佟佳氏就只是送去了礼物,人没有到场。
这还因为了惠亲王福晋不小的怨言。
当初你家苏曳的命,还是我们救的呢?结果现在我做寿,你来都不来。
瑞麟夫人,带着真真格格倒是去了。
几个女眷坐在了一桌。
聊着,聊着,不由得说起了苏曳和伯彦一起求婚寿禧公主的事情。
“要我说啊,伯彦台吉和寿禧公主,才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苏曳那边,说句不客气的话,有些想瞎了心。”
苏曳的舅母乌雅氏,看着真真小格格,也喜爱得不行,她家的儿子还没有成亲了。
真真模样乖巧,长得俊俏,家世也好,若是能嫁给自己儿子,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眼睛一转,乌雅氏道:“苏曳也算是我们家老爷的外甥了,但这个孩子啊,真是一言难尽。”
“早先还什么身份都没有的时候,就和沈葆桢大人的女儿订婚,后来被人退婚了。”
“接下来,又向瑞麟大人府上的真真格格求亲,还是被拒绝了。”
“现在又看上了寿禧公主,结果还是败给了伯彦台吉,说来也真是命苦啊。”
“我这个做舅母的,本来也不好讲,但说句实在话,他一天到晚都想着高攀,也难怪姻缘一直不顺。”
接着,她望向了真真道:“真真格格,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他当时向你求亲,是不是被你拒了?”
顿时,所有人都望向了真真小格格。
被这么多人眼睛盯着看,而且从宴席开始,这群人一直在说苏曳这样那样不好,真真本来就一忍再忍,已经要忍不住了。
对于苏曳,她也恼怒的,甚至也恨的。
但是人家这样说苏曳,她心中又难受了,更加生气。
你们凭什么这样说苏曳哥哥?
结果,现在人家直接逼问到她头上了。
她再也忍不住,直接道:“没有这回事,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哪里没有相中他了?我相中得很。”
说完之后,全桌女眷都呆了,直直望着她。
此时,真真小格格才觉得自己祸从口出,说了不该说的话。
完了!我以后嫁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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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希堂内!
皇帝再一次翻看德兴阿和翁同书的密奏。
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这里面的内容说托明阿和苏曳虚报战功。
皇帝看完之后,恼怒无比,当然是对德兴阿和翁同书的恼怒。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在这个时候上眼药?
这新军是朕力排众议要练的,结果你说新军虚报战功?
他当然是绝对不愿意相信苏曳虚报战功。
但是他天性多疑,耳根子软。
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去,想要彻底释怀就太难了。
他逼着自己不要去想,但根本就忍不住,不但要去想,而且还经常钻牛角尖。
然后想起来,虚报战功一事上,苏曳确实是有前科的。
又想起在阅兵演武大典上,苏曳新军整齐如一,确实好看,但真的很像是花架子。
最近京城一直传言什么纸上谈兵赵括。
说什么欲速则不达,训练八个月的新军,哪有什么真正战斗力之类的话。
所以,实在很难让人不去怀疑。
毕竟伯彦讷谟祜的功劳是实打实的,就是攻占了两座城池。
而所谓消灭多少发逆之类的战报,确实有虚报的空间,而且不乏先例。
苏曳啊,朕对你如此器重,也如此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啊。
哪怕功劳比不过伯彦讷谟祜,也不要在战报上欺骗朕啊,朕还是会继续重用你的呀。
紧接着,他又得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