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这个情况,如果不把罪责都兜到夫人身上,那他假公济私,中饱私囊,轻则挨板子驱逐出府,重则送官查办,怕是连性命也堪忧。左右比较,谁都懂得两害取其轻,所以,不过稍许,张管事便立定了心思。
只是,担心的仍是那个问题。
他这样做,就等于直接面对面和杜柳清撕破脸皮,杜柳清事后必定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啃骨饮血。
而即便杜柳清到时已然失了权柄,那也是实实在在的主子,若真想在府中不动声色要了他的命,也绝非是什么难事。
权衡,迟疑,徘徊,犹豫,张管事直觉有千万匹宝马良驹在心里奔过,痛苦难以言喻。
林傲梅将杯中的茶水浅酌饮尽,这才悠悠开口道:“张管事大可不必担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问题,也不必担心二娘会秋后算账。张管事也算是府中的老前辈了,事后,我自当给你足够的体面,护你周全。”
“二小姐,此话当真?”张管事闻言就差感激涕零了,只要林傲梅回答肯定,那他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也会消失殆尽。
“那是自然。”林傲梅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张管事黝黑浊眸萤火乍现,磕着头,偷眼瞥着林傲梅道:“奴才愿为二小姐效犬马之劳,敢问二小姐,奴才该怎么做?”
既然他注定要和杜柳清撕破脸皮了,那此时不趁机投靠二小姐,更待何时?
况且,夫人那么精明的人,这么久了,在二小姐面前也不曾吃过好果子,那他除了二小姐可以投靠,还能有谁?
虽然心里大致有了主意,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把罪责往杜柳清身上兜,但张管事还是下意识的请示林傲梅。毕竟,杜柳清有哪些可攻之处,张管事一清二楚。所以,比起摸不清任何弱处的林傲梅,显然往杜柳清身上泼脏水要容易多了。
林傲梅勾唇莞尔,压低声音吩咐道:“到时,你便先发制人,就说这些银子,是杜柳清派贴身丫鬟出面支走的,你觉得不妥,多加阻拦,奈何……”
越到后面,三姨娘听得渐不明朗,只得见林傲梅粉唇微动,张管事一个劲的信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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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明白了,谢二小姐指点,大恩大德,奴才定当衔环相报!”掩下眸中的光亮,张管事负手额间,磕头道:“那,奴才告退了!”
看着张管事离去,三姨娘怔怔的望了一眼上首的林傲梅。这个二小姐,三言两语便反客为主,心思当真精明到近乎可怖的地步!
所谓旁观者清,要张管事帮着设计杜柳清,按理说,应是他为主,二小姐为辅才是。而现在,竟是他反过来对二小姐感激涕零了!敢情这张管事是被二小姐卖了,还帮着二小姐数钱……
其中道行,三姨娘从头至尾,都是看得透透彻彻的!而越是如此,三姨娘便越是心惊,心思也越发坚定了!
刚迈出了傲梅阁,张管事便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浊气。
怎么说,他都在右相府这种高门宅邸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怎么会真的身在瓮中而不自知呢?若说一开始他没想通,那到后来,他是都想通了。
怕是老爷之所以会突发奇想,要在夫人管理的产业中移交几家店面给大小姐打理,且还如此巧合的看中了翡翠楼,这其中种种,恐怕都少不了二小姐的手笔。
一步一步,环环相扣,就算他对个中道行都已看得清清楚楚,却也无计可施。这分明就是一个死局,唯一的活路,就是朝着二小姐的设计走下去。
张管事现在,已经不止一次的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真正得罪过林傲梅,庆幸自己能够及时的弃暗投明,急流勇退。否则,以二小姐的手段,他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抬头仰视着蔚蓝如海的天,现在,便是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吧!所幸,他会站在胜者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