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伙计贴心地举着手机放我耳边,一只眼里都是同情,另一只眼里倒映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大猪头。
【老头子,我这里走不开,叫兰子回去照顾你!】
【行,你给她打电话!】
我想起暑假兰子想把两个大外孙送山上来待俩月,被我回绝了,有些张不开嘴,还是让老婆子去说。
我青着脸,求老伙计把帘子拉上,【快,尿壶!】
嗷,尿包要炸了。
乡镇医院的六人间骨科病房,怎么还男女混住呢?
丢人!
我睡了一觉,兰子已经在病床前坐着了。
人还是那个人,干净利索,脖子和手上都光秃秃的,不像相册里的儿媳妇,穿金戴银,脖子上的珍珠个顶个地又大又圆。
看到我醒了,兰子利落地泡了热毛巾来给我擦脸。
【嘶——】
我忍不住偏过头,抹桌子呢?!
兰子手一顿,动作放轻了一丢丢。
【爸,不洗干净不行,眼屎糊住了,你大概有点上火,尿也黄,睡着了还噗噗放臭屁,等会儿我跟医生说说。】
我:……
【爸,先吃还是先尿?】
我脸涨得通红,青里透红,眼神躲闪。
留点儿面子成不成,女儿嫁了人咋说话这么……这么泼辣直接。
兰子扔开脏兮兮的毛巾,嚯地掀开被子,一手抓了尿壶对准,一手稳准狠地拎了我的某坨肉。
【哗哗哗——】
苍天啊,大地啊……沉默中,水声如瀑。
对面床位的病人捂嘴偷乐,她看得分明:父女俩头各自偏向一侧,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我耳朵通红,行叭,亲生的,亲生的!
【我就说嘛,打了几瓶子消炎药水,哪能没尿?】
兰子大大咧咧地,转身去收拾,洗干净手才把保温盒里的饭菜拿出来。
我可不敢叫她喂,自己拿了勺子吃。
油汪汪的红烧排骨,黏糊糊的土豆烧牛腩,脆爽的酸辣藕带,看着就流口水。
鲜灵的蒜蓉小白菜扒开扒开,都是病号了谁还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