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冲踏入宫门,那往日熟悉的宫墙回廊此刻却显得压抑无比。
他脚步沉重地走向敬事房,每一步仿佛都带着愧疚与无奈。
回到房内,顾冲独坐于榻上,眼前总是浮现出谢雨轩落泪的娇弱面容。他双手抱头,手指深深地插入头发之中,心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啃噬般难受。每当他想起谢雨轩那满是期盼的眼神,就仿佛有一把利刃,此刻正在刺痛他的心房。
他知道自己身处宫中,身不由己,诸多事情并非自己能够掌控,可是伤害了谢雨轩却是不争的事实。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映照着他孤独而又痛苦的身影……
碧迎仿佛看出了顾冲的伤痛,静静地守在一旁,不问也不说话,只是心中充满了担忧。
“碧迎,你为何不劝我?”
顾冲抬起头,眼神中有着些许埋怨,更多的则是愧疚。
碧迎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跪在了榻前,“奴婢不知老公为何伤心,若是相劝,只怕适得其反。”
顾冲苦笑一声,抬起手抚摸碧迎脸颊,柔声道:“你还小,等你大了些,就可以帮我分忧了。”
碧迎眨眨眼睛,她不解此话何意,朦胧问道:“奴婢现在也可以为老公分忧。”
顾冲摇摇头,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老公是在说,两情相悦之人,却不能在一起,可是此意?”
顾冲惊愕片刻,笑了出来,“看来我们碧迎真得长大了。”
碧迎点点头,跟着也笑了起来。
“不说这些了,我有些饿了,让小顺子……”
说到这里,顾冲忽然想了起来,改口问道:“小顺子的伤势怎样了?”
“敷上了膏药,今日已经消肿了许多。”
“嗯,这几日宁王离京,我却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顾冲缓缓眯起了眼睛,只要他将眼睛眯起,那就是心里有了盘算,有人就要遭殃了。
今儿个早起,顾冲将王肆保唤了来。
“这样的麻布袋子,宫中有很多吧?”
顾冲指了指地上,王肆保见到地中央叠放着的袋子,弯下身拾起,拿在手中细看。
“内事府前阵儿刚刚分发此物,这个袋子与新的无异,编织纹路较之以往略有不同,麻丝较粗,就是这次分发的新袋子。”
“那就好办了。”
顾冲淡淡轻笑,吩咐道:“你去内事府,给咱家查一下,宫中这次分发了多少个袋子,都分到了哪里,内事府必然有记载。然后再去查,看看谁少了这条袋子。”
“我这就去查。”
“等等……”
顾冲沉了一声:“尤其是司礼监!”
王肆保一听,心中便明了。
小顺子被打一事他早就知晓,只是未见顾冲提起,毕竟对方来头不小。他以为这件事情会不了了之,现在看来,顾冲是要报复了。
王肆保多少有些为顾冲担心,踌躇道:“顾执事,司礼监的掌印公公,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若是去查,会不会……”
顾冲眉头一皱,冷声道:“你去办就是了,余下的咱家自会处理。”
“属下遵命。”
王肆保见顾冲态度坚决,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同时,他也更加钦佩顾冲的胆量。
王肆保来到内事府,很快就查出了宫中各处麻布袋子分发数量。既然顾冲已经挑明了,他也没必要多费周折,直接奔向了季风处。
“咱家是敬事房掌事,奉顾执事之命,清点库房物资。”
王肆保带人前来,司礼监的太监阻拦道:“公公,这清点物资应是内事府的职责,恐怕敬事房前来,多有不妥吧。”
“咱家只是奉命行事,这位公公若有异议,可与顾公公去说。”
那太监犹豫片刻,又道:“既如此,容我禀告季公公后,再行定夺。”
王肆保点点头,“好,咱家就在这里等着。”
太监见到季风,躬身道:“公公,敬事房的人来了,说是要清点物资。”
季风侧头想了想,觉得有些蹊跷,却又不知是哪里不对,有些纳闷自语一句:“他们要清点物资……”
“是,来人说是顾公公差使的。”
“又是这个顾冲……”
季风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不舒服,不禁皱起眉头,“他们要清点什么物资?”
太监摇头道:“未曾说起。”
“那便带他们去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