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当真要如实回答,该作何解?
“江月白,一介旅人而已。”
做出这个回答,他初时自认是敷衍,但很快,心中便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当今天下,只有一个江月白,至于其他,早已是历史的尘埃,前尘往事,何必再提?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唐悔满意,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身体却已没有一点力气。
他的眼中忽而闪过一丝暗淡光彩,唇角微张,令得深陷的面部愈发狰狞,显露出的,却是释怀的笑意。
“你骗人。”
“先前我要杀你的时候,你明明有重创我的机会,却没有全力出手。”
“若是无关之人,绝不会拼着冒犯钦差的风险追上来,更……不会管一个曾对你抱有杀心的人的死活。”
唐悔干瘪的双手剧烈颤抖着,似是要伸向江月白,尽管体内的最后一丝气力已经几乎被他这一动作抽空,只是哪怕明知这是求死之道,他依旧压榨着自己这具残躯,执着的不肯将手放下,而在倾尽全力吐出那三句话后,他的咽喉已经难以吐出任何一个音节,但深陷的眼角处残留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去不掉的。
江月白见状,叹了口气,伸手与他相握,武神诀涌动的热意随之传入唐悔体内,虽然无法替他吊命,总能让他在离去之时,少受些痛楚。
“好,好,好……”
随着这三个嘶哑虚弱到连风声都能遮蔽的音节出口,唐悔笑得愈发欢畅,双眼定格在江月白面上,与江月白相握的手中,再无半分气力留存。
仿佛天地间的一根弦悄然断裂,他的眼中,再没有任何光彩,但细细看去,又似乎比这洒向天地间的阳光还要明亮。
在离去的那一刻,他是兴奋而快乐的。
江月白静静看着平静离去的唐悔,伸手将他双眼合上,叹息着摇了摇头。
已死之人,不可枉死,尚存之人,不可轻生。
当年的神剑山庄若有活口,想必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可惜,能够活到现在的人绝对不多,或许还有不少当年的强者,但被迫隐姓埋名的他们,想要得到确切的信息,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这位神剑山庄的义士究竟姓甚名谁。
他能做的,大概也只有给他收个尸了。
……
唐悔的墓,与青山绿水相伴,其上立一石碑,没有墓主人的名姓,亦没有立碑者的留名。
墓是江月白亲手制作,石碑亦是他以小破空法切削一块大石而得,完工之时,夜幕已然笼罩天空,月明星稀,正是一番好夜景。
江月白立于墓前,看着这座自己亲手做出来的墓冢,无来由的有些感怀。
唐悔的死,纵然死前一刻轰轰烈烈,身死之后,也注定只能这般默默无闻。
当今天下,神剑山庄早已是一个被遗忘的存在,但一旦被提起,当年的那些人,甚至是那件阴谋本身的谋划者,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唐悔的修为在当年神剑山庄鼎盛时展现出的实力中,应该只能算得上中流,似是当你按那些精才绝艳的神剑山庄剑修,应当都能展露出比他强大许多的修为以及剑道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