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仿佛生病的人不是他,他还跟她开玩笑,笑着跟她说:“我就是医生啊,照镜子算是看医生吗?”
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并未带来多好的效果,反而让她眼眶微红。
容寻顿时慌神,“别哭...没什么好哭的...”
他像是置身事外的人,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掉眼泪,“共情是很好的能力,但不是用在这种事上的。不用是最好的,用了只会增添负担,不要想那么多...我...”
容寻本想说“他没事”,来安慰她。可这话就跟醉鬼说“没醉”一样不可信。
他说:“至少我还能正常生活,虽然是装的,不过也算幸运了。”
这就是他一直强调他不好的原因,他从来不希望她变成他。他开导、引导她,不是因为他跳出了迷宫,而是那条路他已经走过一遍了,自己不能回头,便叫她绕道而行。引领她,就像是在护着从前的自己。
他不去看医生,则是由于他想得很通。心理问题大多是想不通导致的。可他不是。
容寻看见得很透彻,他明白自己的病很可能是小时候经历过车祸,他作为幸存者,产生了一定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之后去国外,长久的孤独离群加剧了病情。
这不是身体上多了个口子,缠好绷带、吃药就能好。有些病就是这样,尤其是心理类疾病,他清楚成因,了解理论,知道做什么对缓解病情有好处,也能回避让病情加重的事,可始终无法完全自救。
生病这么久以来,容寻只有自己哭的经历,他没把他的病告诉任何人,怕对方知道了他的病后束手束脚、对他提心吊胆。
眼下见她哭,他是真的手足无措。他从没想过这种事,生病的人是他,她为什么要哭?她难道不应该感到害怕,或是其他什么吗?
他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同她说:“你以前那样就很好,不用担心我。院长和我说过,你在情感上很疏离,我听到时就觉得好事,现在也依然这么认为,这种冷漠能保护你不受伤。”
容缈抿了抿唇,不再掉眼泪。灵灵兔跟她说过,在这个位面里,她的共情能力很差,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也不在乎。但那一瞬间,她忍不住。
完美的“哥哥”终于卸下了伪装,露出的却是遍体鳞伤的身体。这位引路人自己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