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伫立在旁的怀明玉靠着廊柱,只是愣愣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你带着福生道长随我去楼上吧,方道长和怀姑娘就先安排在就近的道场里。”王正清说着,我侧过头去看向方知有,他轻轻颔首,迈步朝怀明玉的方向走去。
看了眼依旧在那愣愣出神的玉姑娘,我心里其实也不好受。楚清河的死,我有一半的责任,哪怕当时能果断点,兴许事情便不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事已至此,已是回天乏术。我拉着福生跟在王正清身后去往二楼。
楼阁间有清香袅袅,似青山古庙里的松柏,细闻下又有种绵柔暖日下小憩的茶摊。踏入此间便有种心神安宁的作用,这让我心里好受了些。
随便找了处坐,盘腿靠在窗边的王正清洗着茶盏,又从一处竹制的茶件里取出少许茶叶放入壶中,他娴熟的冲泡开茶水,闻着沁人心脾的茶香,王正清开口道“胧月坛主的紫灼青焰是地府阴火的一支变种,其功能除了消减道行外,还可强行抹去部分记忆。原是火山地狱中的刑火,旨在不断抹去受刑者受刑后产生的适应性记忆。”
王正清将茶水分别倒入我与福生面前的茶盏前,那被冲淡许多的热水冒着升腾而起的热气,夹带着清香,让人闻了便口齿生津。
“解救之法倒也不难。常规来说以福生道长的灵性,自身也是在努力寻找过去的记忆,他心智被封,行为举止宛若孩童,但随着时间的冲刷,福生道长灵性越发纯粹,丢失的种种记忆也随着自身道行的恢复而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王正清轻抿了一口,我则斟酌着思考,随即点点头,继而又问“那更快一些的呢?”
王正清望着我,眼神认真道“刺激,也能加速他的恢复,不过有利有弊。”
“还请详谈。”
“先说说好的吧,福生道长有较大概率能一举恢复之前种种,重新变回你认识他时候的那段模样,而弊端则是…”王正清神色郑重,他一字一句道“他也有可能会忘了这段时间的一切过往。”
是最开始的张福生还是一点一滴慢慢恢复但不知道具体要多久的傻福生。这一刻,选择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选,虽然王正清说这件事的风险不大,但毕竟还是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万一赌输了,虽然福生是回来了,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复存在,这于我来说也是不愿意去接受的。
王正清并没有再给我任何的建议,他只是默默的品着茶,望着窗外的景色,眼神悠远。
也是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福生突然开口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一点也不像个傻子,他认真道“我接受。”
王正清看了看他,正欲开口,而我却打断道“福生,其实慢慢来也没什么,咱们又不急于一时?”
福生却用力的点点头,他望着我眼神里满是坚毅道“让我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福生不再瞎跑不再乱叫,不再对任何事物都像个孩子一样保持着无限的好奇。
也许从他开始皱眉思考,从他开始尝试着去理解我们的那一刻起,福生便已经不需要我们再替他做决定了。
王正清着手安排的时候,我坐在福生身边,望着这家伙的脸,突然我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知道你之前其实很不讨喜的吗?”
福生傻呵呵的笑着,我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无奈,却又有些欣慰道“你以前啊,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为人也不知道谦虚,还老是装着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也没个朋友的。”
对此,那个傻里傻气的家伙只是嘿嘿傻笑,随着王正清将他带走,我便心里涌生出一种后怕。我不敢去想,只是坐在外面,默默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到方知有他们赶来,我在外面不知道坐了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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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紧缩的大门以及孤零零的我,怀明玉有些怨我道“怎么没等我们来就开始了。”
我讪讪道“福生怕,你们一来他就忍不住不想进去了。”
方知有安慰着怀明玉,这段时日,怀明玉的脾气变得极差,虽不至于对我们发脾气,但多少也有些怒意在里面。
“需要多久?”方知有开口问道。
我摇了摇头,只说“不清楚具体时间,但估摸着得要个两三天吧。”
在这等着也不是个事儿,神皇派的山上风景很好,又逢佳节,整座仙山处处是喜气洋洋的。我们三人的背影落在这处倒显得十分突兀。
沉默的气氛里,方知有打破了沉默,他说“北境失守了,一个月前蛮子们已经彻底攻破涵关。”
虽说对战事并不敏感,但靠着一些知识,我知道,如果关内失守,那么仅靠一条狭长的都厥府道肯定是无法大规模救援临近的陇右道。
“又起战火了?现在局势怎么样了?”
方知有继续道“现在都厥那一片战火四起,要是再守不住等逼近河州,受到威胁下的京畿肯定得迁,咱们南边恐怕也不得安宁。”
因为战乱,北边那里很多人都选择了南迁,很难想象要是陇右失守,半个河山拱手送人,届时流民四起,整个天下都得乱套。
想到时局动荡,天上天下亦是不得太平。我沉默着,许久也没什么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