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的半秒钟后,汉谟拉比举着盾牌冲向高台上的皇帝,手中电光闪烁的巨剑咄咄逼人地指向下方,姐妹会也立刻举起了枪。
siluke.
隶属于禁卫军的侦察无人机就通过射击角度与雷达确定了暗杀者的位置。枪声响起的一秒钟后,足足有二十米高的小型双足战争引擎便开始有了动作,钢铁巨兽两侧悬挂着爆弹机炮的上半身迅速旋转,火控系统在极短的时间内精确地调整齿轮与轴承,将蓄势待发的炮口对准暗杀者所在的建筑,布控在附近的火狱骑士则立刻启动喷气背包包围了那座建筑。
恐慌开始蔓延,无论是当地名流还是普通市民都清楚地听见了那声从不远处的居民楼传来的枪响。一百多米火狱骑士手里的爆弹枪整齐划一地响起上膛的声音,链锯剑的噪音也同时响起发出刺耳的共鸣,就连一直未曾熄火的装甲载具也出奇一致地开动起来。毁灭、搜索与保护的命令正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开始实行,车载等离子、重爆弹与激光炮随时都有可能向人群和这座城市倾泻火力。
然而所有动作都在皇帝举起手掌后停止了,皇帝伸出手,从空中摘下那枚还在不断旋转的滚烫弹头。他捏着弹头,扫视着下方的人群,毫无感情的漆黑双眼审视着他们的脆弱与恐惧。虽然在抵达萨拉热窝之前他一直期望能有机会模彷宪政民主政客,但是枪手的出现并没有让他感到开心,因为这座城市的人们将目光局限在这小小的地方,因为被民粹主义鼓动和宗教信仰上的差别就对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刀剑相向,这在皇帝眼中是世界上最为愚昧的行为。
皇帝抬起头看向那座建筑,从紧绷的心灵之海中抽出一缕由愤怒与悲哀绞成的深红色丝线。枪手曾经的记忆、情感在他眼底全都遍览无遗,短短一瞬间他便对枪手的人生了如指掌,哪怕枪手本人记不清的、不想记住的事也不自觉地在脑海里翻涌。枪手的眼鼻开始渗血,皇帝甚至透过枪手被血液迷湖的双眼看到不断逼近的火狱骑士,听到喷气式背包和悬浮喷气式飞艇的发动机噪音像是不断敲击的战锤般砸着耳鼓,品尝到弥漫在舌尖上的干燥、苦涩与微甜的铁锈味。
经历过萨拉热窝围城战,父亲被街道上的狙击手杀死,姐姐被黑帮强暴致死。
为了养活当时的他,还活着的母亲出卖肉体,每天从街头的帮派那里换来一罐豆子和一条培根,与此同时还要默默忍受着黑帮的药物控制和虐待。长达1435天的围城战结束以后,她的母亲带着他逃出城外将他交给亲戚,然后回到城市里继续出卖肉体换取毒品,最后赤身裸体、营养不良地死在街头,死时胳膊上满是多年静脉注射的痕迹。
在这之后,这位枪手的生活就是加入黑帮、吸毒;皈依宗教,加入宗教武装、吸毒;与外国情报部门接触,拿到钱吸更多更好的毒品。这几乎就是如今的尹拉克、阿富汗、也门和叙利亚等饱受战争蹂躏的国家的战争孤儿翻版。这位枪手的身份,就是那伙逃进群山的极端宗教组织安排在城市里的狙击手和联络人,负责与城内黑帮接头换取物资和武器,与城市内的宗教势力接头换取金钱支持。
但是现在贩卖毒品的黑帮和边境走私集团不是被装甲车的激光炮熔化、被重爆弹打成碎渣、被链锯剑砍成两截,就是被运送到火星采矿场成为人体计算机或者生化奴工,整个萨拉热窝短时间内毒品的数量急剧减少。再加上执法部门的强力清剿,黑帮的生存空间所剩无几,与黑帮勾结的前执法机构更是在第一时间遭遇了新执法部门的火力清洗死得没剩下几个人了。萨拉热窝以东以及波黑沿海的非法活动几乎停滞,哪怕那些黑帮拥有强大的火力,清剿他们的姐妹会和火狱骑士更强大,他们甚至能使用火箭炮和战斗机攻击机攻击贩毒村落,逼迫里面的所有人走出来投降。
“伙计,我还穿着动力装甲呢!”
皇帝将弹头丢在用熔化的花岗岩制造的高台上,用轻松的语调和愉快的表情缓和下方民众的情绪,会场周围除了前去逮捕枪手的火狱骑士,其他武装力量全都依照指令收回了武器。“你们或许知道我有些特殊的力量,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只是你们暂时无法理解的科学罢了。”皇帝说道,“没有必要因此感到惊慌,这只是一颗出现在错误场合子弹,我所经历过的战争远比这危险得多。你们中的许多人都知道了今天凌晨发生在附近的清剿行动,我相信你们中的一些人也看到了那些照明弹和火箭弹。我知道民间对我的评价,或许有人会担心我会让战争再次降临这座城市——不,永远不会,我的目的是将你们从战争的伤痕中拯救出来,而不是给你们另外一场战争。我要你们活下来,健康且有尊严地活着,除非你们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劫后余生的嗡嗡议论声逐渐取代了窒息般的寂静,一些经历过战争创伤的平民更是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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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带过来,不要伤害他。”
皇帝低声对汉谟拉比说道,禁卫军又将这一指令传达给那些愤怒的火狱骑士。没过一会,一辆装甲载具就在火狱骑士的护送下来到了市政厅广场。火狱骑士们将犯人从装甲车里带了出来,由于皇帝的嘱咐,特工已经将枪手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了,甚至还给萎靡不振的枪手注射了一剂兴奋剂。
维克多·冯·杜姆看着电视上皇帝的演讲,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拉托维尼亚几乎所有新闻频道都在播放现场转播,摄政看到皇帝邀请枪手走上来讲述他的人生经历,以及为什么要策划这场暗杀的原因。起初枪手并不愿意配合,但是在莫名力量情绪的驱使下,他却觉得那些话卡在嗓子里令他无比难受,彷佛反酸的胃液灼烧喉咙那样,只有一吐为快出来才能让他放松下来——于是他就开始说了,滔滔不绝地说,语无伦次地说,痛哭流涕地说,浑身颤抖地说。一些曾经非常模湖的记忆突然间变得清晰无比,因为毒品死去的受体与神经元奇迹般地恢复了活力,想要忘却的记忆却如利刃般切开他的浑浑噩噩的人生。
当枪手讲到他的家人在萨拉热窝围城战的遭遇时,高台下观众也都感同身受,因为那个时候许多母亲为了孩子不被饿死而出卖身体,甚至这些观众中也有当年侥幸活下来的人。在这之后,皇帝当场表示只要枪手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接受医院的戒毒治疗并且签下一份保证书,承诺脱离极端宗教武装、放弃宗教信仰和监狱里认真学习,他就愿意宽恕这位枪手,不对他进行任何个人复仇,因为那场战争带给这位罪人的伤害已经够多了。
“真的不是禁卫修会安排的人吗?”维克多·冯·杜姆一边看着电视转播,一边在加密通讯频道里向汉谟拉比询问。现场的事情转折令摄政啧啧称奇,他不得不称赞皇帝的临场应变手段有多么合适,他可以肯定维多利亚·汉德和斯蒂芬妮·马利克绝对不会安排这种情节,那么就只有不在他管辖范围、隶属于禁卫修会情报部门守望者的尼克·弗瑞了——维克多·冯·杜姆从来都不会低估此人的下作程度,尤其是获得关于神盾局的第一手档桉之后,摄政更是知道尼克·弗瑞与九头蛇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例外论的支持者。
“这太完美了,用战争的创伤形成新的共识,我可以想象这座城市里的人会有多么支持他了,甚至是赎罪式的忠诚。”
“这可不好说,我的朋友。”皇帝在通讯频道里说道,摄政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无趣和乏味。“我想我在这座城市的工作结束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