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纷飞之下,没有任何人能够幸免于难。
这是战争的铁律。
即便是陈氏中的族人也不例外。
或许那些割据的诸侯在听闻他们是陈氏的子弟时候,会手下留情放他们一马,但这世上的危险又何止是一个个的诸侯呢?
世上风险有许多,战乱的时候尤其多。
陈居回过头,握住了陈夫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低声说道:“我并没有强制要求陈氏的子弟出去,不是么?”
陈居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中带着些许复杂:“这世道如此,战乱祸及天下,难道陈氏就可以幸免于难么?”
“是的,陈氏的子弟可以凭借着陈氏的荣光好好的生活在官渡这一片世外桃源之中,他们的性命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甚至他们都不会感受到战乱到底是一个多么残酷的事情。”
“可是呢?”
他平和的看向陈夫人,声音缓和但却坚定有力:“但那些黔首们难道就活该遭受这样的战乱么?”
“不经历战乱的苦楚,陈氏中的子弟怎么能够明白和平的来之不易呢?”
“陈氏站在高处太久了,太久了。”
陈居轻声说道:“夫人还记得陈氏中的子弟,入朝为官后担任的最小的官是什么?”
陈夫人一愣继而说道:“怕是司寇之位吧。”
这些年来陈氏自然有人在朝廷为官,十六卿的位置便是最小的官了,而像是陈氏的嫡系一直站在大秦的最高层,被任命为丞相的位置,主管天下的事宜。
陈居点头:“是的。”
“可是,司寇的位置能够接触到多少的人间苦难呢?”
“不接受这些、不看到这些,不亲身经历这些,陈氏的子弟们永远都只是一朵漂浮在半空中洁白的云朵,他们不知道人世间的疾苦自然也就无法为黔首们争取更多。”
说到这里,陈居又是笑了一声:“当然了,更重要的却并不是此。”
他看着陈夫人说道:“陈氏祖训【问心无愧】,既然他们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那么就要承担起来属于自己的责任,这是他们的道,也是他们的路。”
“即便我是陈氏家主,也无权干涉这些。”
陈夫人依旧担忧,她看着陈居,声音中带着些心虚:“彼儿也是如此么?”
陈居笑了一下,他知道陈夫人此次前来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这一句话了,她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好好的呆在陈氏,呆在官渡,避免外面的风风雨雨。
这是一个母亲自然而然就想要做的事情。
陈居并没有因为陈夫人的短视而生气,也没有因此而发怒责备陈夫人,他只是与陈夫人对视,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情绪。
“夫人,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难道你不知道么?”
“彼儿若是想要继任家主,有所成就,就必须是走每一任家主走过的路,去天下看这黔首,去看这人间的苦难,去游历,去将自己的所学与自己的所闻结合在一起。”
“唯有如此,他才有资格成为陈氏真正的家主。”
陈夫人满眼泪水:“可我只想要彼儿一生安康!”
陈居反问道:“可是彼儿呢?他也是这样的想法么?”
“大丈夫生于世,岂能够如此?”
他负手站立在窗边,声音中却带着感慨:“而且,彼儿已经如此年纪了,我们是时候该遵守他的选择了。”
“彼儿的选择或许不是最正确的,但都是他所要经历的一部分。”
武烈二年,冬。
这一年的冬天再次有大雪落下,但是对于河东郡某处村落的民众们来说,这一定是有史以来过得最好的一個年头。
村里面到处都是喜庆的颜色,或许是因为即将抵达元月,要过上新的一年的原因,人们的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上了欣喜的神色。
王三走出门,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木框,里面装着几个鸡蛋,这是家里的母鸡下的蛋,他们家里的人都不舍得吃。
今日却是想要给村里面新来的那位先生带过去。
王三不知道那位先生是什么人,但是若是没有那位先生,今年的村子只怕是已经不存在了,更何况是如此欢快的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一路上,王三见到了不少村里的人,他们都拿着东西朝着村头的某处走去。
所有人都看到了对方,大家默契的没有说什么,走到了那简陋的屋子前面后,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放下。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