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稷略微沉默的坐在那里,继而又说道:“陈氏的陈鲈,收了嬴异人当弟子,这件事情伱知道么?”
赢柱点头声音不变:“这个事情不像是父王想的那样。”
他为嬴异人以及陈氏解释着说道:“陈鲈最开始收那个小子为弟子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秦国的公子。”
“也是后来熟悉了,已经半推半就成了弟子后,那个小子才告诉陈鲈的。”
赢柱笑眯眯的说道:“父亲也知道陈氏那一家子的性格,一直讲究什么“问心无愧”,异人哭着问陈鲈:难道因为我是秦公子,您就不收我为弟子了么?您已经开始憎恶赢姓了么?”
他扶额叹气:“陈氏一家子都是“君子”,虽然能看出来异人那小子在装模作样,但也的确是觉着他是个可造之材。”
“于是陈鲈那个小子一咬牙就收下了异人,而陈安先生也是跟着庄子学习,对于这种事情向来是随性所为,不干涉自己孩子的选择。”
“这件事情就成了这个样子。”
嬴稷嗤笑一声:“遇到事情就知道哭,也就是仗着陈氏的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并未曾怀疑陈氏,你不必这般为他们解释,他们的品性我是知道的。”
嬴稷望着远处的天空,轻声道:“当年做的事情,如今看来都是错误的,陈氏从来就不是“田氏”,也不会做出“陈氏代秦”的事情。”
他看着赢柱说道:“我这一生承认做错的事情并不多,但这件事我需要承认,是我做错了。”
嬴稷低声叹道:“唉。”
长长的叹息声流传在这大殿中,两人继续埋头处理政务。
陈府
陈肃看着面前的父亲,眼角略微抽搐:“父亲,您早就猜到王上会这么想了?”
陈昭眨了眨眼,一把年纪了还像是个老顽童一样。
他看着院落中放着的、刚刚嬴稷下诏送来的“赏赐”微微一笑:“咱们这位王上,最是疑心病,也最是聪慧,若是一切都遮遮掩掩的,那么他一定是会查一个水落石出,并且再次对陈氏开始怀疑。”
“但我们将一切都放在台面上的时候,他却不会再怀疑了。”
陈昭往后靠了靠,叹了口气说道:“当然了,这件事情之所以能够顺利的成功,也是因为陈氏一直坚持的信念,王上觉着陈氏的性格总是“君子”,而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当他处于“算计方”的时候,总是会开始得意、喜悦的。”
陈昭的眸子中带着些许冷冽的神色,他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一样:“当年王上请求二叔出山的时候,也是这般。”
“他哭诉着问二叔是否要抛弃秦国了,二叔无奈之下只能够出山。”
“可王上却不知道,二叔本来就是要出来的,因为他见不得天下百姓受苦。”
说到这里,陈昭停顿了一下,后又是叹了口气:“不,或许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想要这样做,表现出自己的“礼贤下士”罢了。”
“但”
陈昭意味深长的看着陈肃:“肃儿啊,你要知道,权力是毒药,会逐渐的腐蚀一个人的脑袋。”
“当一个人的思维形成了惯性,且不能一直保持冷静理智的时候,他会犯下一些细小的错误,而大人物的某些“细小的错误”,落在旁人的身上,便是一座高山。”
是的。
陈鲈收下嬴异人这件事情,也是陈氏的图谋。
只是更加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