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领主大人需要他。
巴勒瑞斯提醒自己,格拉尔身为富商,在漠口镇和科米尔王国交游甚广,他游历过桑比亚、谷地和琼达斯,而且他很富有,富得流油,漠口镇的重建,他独自一人,就至少承担了一半的花费。
如果我答应他的请求,他或许还会更富有,就像他的身材一样,他心想。
不过,他的样子看起来,至少瘦了一大圈,这是一个好兆头,不是吗?
自领主大人夺取漠口镇至今,城内的所有竞技场全部都被关闭、整改和重建,现在也只剩一个规模最大,叫做‘血饮’角斗场的建筑保留了下来。
‘血饮’角斗场是整个漠口镇唯一出过一百连胜的角斗场。
获得‘血腥挑战者’称呼的角斗士很幸运,在他的暗中帮助下,成功逃离了散塔林会的控制。
愿仁慈的诸神庇护这位年轻的角斗士,希望能够找到新的归宿。
这座最大的角斗场之所以至今没有重新规划,除了它的占地面积较大,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负责城市建设的格拉尔刻意将其忽略。
“阁下,您应当知晓我为何前来。”格拉尔缓声说。
他面色红润,一袭宽大的亚麻布袍遮住臃肿的身体。
身为圣武士和剑圣,巴勒瑞斯的嗅觉极其敏锐,仅仅只是瞥了一眼,就在富商格拉尔单薄的躯体上,感觉到了魔法的气息。
他猜测这应该是类似于恒定温度和轻身的魔法道具。
不然的话,从城内来到半山腰的岩地堡,他一定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毕竟自领主大人将巫师塔建立之后,就下达了禁空法令,严令禁止任何人通过飞行法术,或者飞行坐骑,在漠口镇上方盘旋。
当然,禁空法令一项中,也包括传送法术。
两天前,一位来自深水城的巫师,试图破解笼罩在城镇的禁空法阵,他洋洋自得地钻进了自己强行打开的椭圆形传送门内。
结果,他的上半身不知所踪,而下半身则永远留在了漠口镇。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却充满了秩序带来的威慑力。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何事而来。”巴勒瑞斯说,“我拒绝了你多少次,你应该知道吧。”
“六次,阁下。”格拉尔睁开眯起来的小眼睛,自信回答。
“好吧,那这是第七次。”巴勒瑞斯无奈地说,“我还是不会允许在漠口镇重开竞技场。”
现在的他是漠口镇的代理领主,主要的职务就是维持城镇的秩序,以及面对任何试图威胁到整个领地的敌人。
他认为竞技场影响到了城镇的秩序,所以至今都没有点头答应格拉尔的这项提议。
每当格拉尔向他提及角斗场,巴勒瑞斯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一幕幕自己曾经亲眼目睹过的场面:
“诸位,欢呼起来吧,碎颅竞技场今晚安排了一出好戏,一头大熊对三个小男孩,一个男孩和浑身沾满蜂蜜,另一个沾满鲜血,还有一个沾满腐烂的鱼,现在你们可以押注熊到底先吃哪个……”
狂野而亢奋的尖叫,就好似鬼哭狼嚎一般,让他历历在目。
他决不允许类似的画面继续在漠口镇上演。
“那你还愿意继续听我的解释吗?”格拉尔的胖脸上露出微笑。
他应该尝试着去减肥,毕竟魔法岂是如此不便之物?看到富商肥嘟嘟的表情,巴勒瑞斯心想。
“我已经听过六次了,你有新的说法吗?”他试探性地询问,“还是说,你已经征得领主大人的同意?”
“没有,我认为这种小事,用不着惊动我们年轻的法师领主。”格拉尔微微摇头,诚恳地说,“但我相信自己动听、谦卑的言辞,能够打动一位固执的圣武士。”
“好吧。”巴勒瑞斯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我愿意听你的解释,记住,这不是因为你谦卑动听的言辞,而是我的职责。”
“我明白,那我就直言了。”坐在椅子上的格拉尔清了清嗓子,微微倾身,向他陈述。
“自漠口镇建立以来,竞技场就是城镇的一部分,从本质上说,竞技是非常崇高的,你要知道,这门致命的艺术并非单纯的杀戮,而是勇气、技巧与力量的展示,甚至可以取悦诸神。胜者将得到爱戴与嘉许,英勇战死的人也会被尊敬与铭记。”
“曾经,漠口镇的竞技场在整个埃诺奥克沙漠和大陆中部还是非常出名的,若是我们重开竞技场,必能吸引世界各地的冒险者和商人,他们的钱币将再次塞满漠口镇的金库。”
“此外,无论什么种族,都怀有对鲜血的欲望,竞技场正好可以满足他们,从而使我们的城镇更加安宁稳定。”
健全的秩序才是让城镇安宁稳定的关键,并非竞技场,巴勒瑞斯心想。
将一件血腥逐利之事,讲得如此清新脱俗,正如商人对自己商品的推销,他们贩卖商品时,会运用各种华丽辞藻,费尽心思地去吸引客人的眼球。
就是不知道后期的管理和服务,他是否会像那些商人一样锱铢必较。
他知道自己再这么坚持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或许他真的该退让一步。
巴勒瑞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富商。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一道略显苍老的身影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两人同时望去,来者正是奥格鲁尔老先生,领主大人从埃诺奥克沙漠邀请的一位活了数千年的陆生龙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