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并非是看脸才认出的她。
而是因着她身上那件夺目至极的衣裳。
谁人不知,县令的第十四房小妾梅莹,风头早就盖过了正妻去。
她的姐姐和姐夫经营者安平镇最大的金楼。
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皆是精挑细选,奢华至极。
就说她身上这件殷红刻丝并蒂莲纹彩晕锦衫,工艺繁复,绣工精美,色彩明艳动人。
看在百姓眼里,却是刺目无比。
在整个广泠县,除了她,还能有谁会穿?
锦衫穿在她身上,本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可此刻,却成了众人辨认她的标志。
成为她狼狈的映衬。
梅莹被官兵一带出门,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懵了。
街上人山人海,欢呼声此起彼伏。
她眼中满是惊恐与茫然,往日里的骄横与得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她平素出门都要让下人提前驱散、清场的贱民,此刻却如汹涌的浪潮,将她无情地淹没。
他们嘲笑鄙夷和肆意打量的目光投向自己。
让她此刻只想逃避。
偏生却无处可藏。
她忙抬袖遮住头脸,惊愕恐慌悄摸看向人群。
想呼喊求救,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满街的官兵和百姓。
百姓们欢天喜地抱着碗正往城门方向跑去。
怎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出门时还好好的!
“哈哈,他儿给他爹戴绿帽子!还真是……”
“狗官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乱伦,这是乱伦!哈哈……”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
那肆意折辱的笑声满是嘲讽与戏谑,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刺向梅莹。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不是!闭嘴!闭嘴……”
她根本不敢拿开衣袖,愤然低吼。
这些贱民懂什么?
让他们去伺候一个满脸横肉的糟老头子,他们愿意吗?
她没有乱伦,她和阿修是真心相爱的。
但世俗的眼光已然使让她名声彻底扫地。
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呢?
无边的恐惧、愤怒、疑惑将她包围。
脑袋混沌不堪。
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她转头就想钻进身后的宅子,却被一直无动于衷的官兵给挡住了去路。
“你们放开我!”
“你们要做什么?怎么不管他们?我不去,我不去!呜呜……”
那些贱民他们怎么不管。
没见他们当街撒吗?
他们是要造反吗?
“知府大人有令,黄中贤的家眷都要被带回衙门关押!你也别为难我们!”
方才百姓们不是说儿子个爹戴绿帽子吗?
素闻那黄中贤后院儿小妾众多。
那此女子定然就是他后宅中的一员了。
梅莹使劲儿挣扎。
她什么都没干,凭什么抓她?
“我不是,你们不能抓我!我什么都没干……”
官兵本不想上手,但见她如此不配合,只好左右将人钳制住。
她极尽疯狂,跳着脚挣脱桎梏,“啊……放开我,我不去!他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百姓在旁拍手叫好。
与此同时,黄县令府邸也是乱成了一锅粥,处处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
官兵们毫无征兆地涌入府内,迅速将全府上下都围了起来。
府上管家见状不对,拔腿就跑去找夫人姚氏。
县令夫人姚氏闻言,蓦然看向管家,“你说什么?官兵?哪里来的官兵?”
管家额头冷汗直冒。
那些官兵一看就来者不善。
他慌忙点头,“回夫人,小的也不知他们为何而来,见状不对, 小的便立马跑来禀报了!”
他心内此时惊慌不已。
他一早便听说城门口热闹的很。
后来又是流民被抓,又是知府大人入城。
有什么事他们不是在县衙就就解决了吗?
这些官兵到府上来作甚?
感觉到不对的他自是不敢冒这个头。
姚氏眸子凌厉,刻薄的面上一冷,“随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来县令府上闹事!”
管家垂首跟在她身后,快步向外走。
还未出后院儿,那些官兵便威严凛凛地冲了进来。
姚氏怒目而视,傲然道:“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首官兵毫不客气地打断她,“黄中贤私饱中囊,私开铁矿,我们是奉知府大人的命令,前来府上拿人,带各位去衙门大牢与黄中贤团聚!”
姚氏根本就没听到后面的话,脑中已经嗡地炸开了。
官兵冷眼看着她面色蓦地煞白一片,身子忍不住颤抖。
接着身形一晃,差点儿栽倒下去。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