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仲珺作为汝阴侯,活跃在战场上数十年,使每个敌人都记住了他言灵击打在身上的痛苦,被他堪称残酷的手段逼退,立下不世之威名。
在这光环之下,仲珺又背负了些什么?!
他总是站在人前,从未倒下也从未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软弱,强横得不像肉体凡胎。
在数十年间,他已经潜移默化地被神化成一个标志,象征着鲜血与胜利的标志。
但他终归是人,再怎么强大冷漠多智近妖,也只是一个人。
从不是无痛无悲的神。
张朝发觉自己错了,从头到尾错的离谱。
——他也曾将仲珺看作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神明。
他竟是与一群共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捧上了神坛!
哪怕那人孤寒难耐,哪怕那人疲惫不堪,哪怕那人眼含暴雨,他也不相信他在疲惫,只以为神明在厌倦供奉于他的凡人……
多么残忍,多么愚蠢,多么冷酷。
张朝心如刀绞,下意识地在怀里摸匕首,却只摸了个空,慢了半拍才想起那把匕首已经被自己丢在了夏侯峻家里。
于是,他只能仓皇地任由心中的愧疚与苦痛如气球般胀起,等待着它爆炸的那一瞬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炸成淋漓的碎片。
眼前再度开始神经质地模糊起来。
*
诸葛琮没等到张朝的回复,以为他又把嘴丢掉了,便只能无语地扭过头去欣赏草原风光。
在过去,这里草叶丰茂,天高地阔,正应了那首或许会在未来被写下的敕勒歌。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骑马漫步在这广阔天地中,除却行军的脚步沙沙,传令兵偶尔的呼和外,竟只有风高歌的声音。
天边偶尔有鹰隼飞过,划出一道凌厉又优美的曲线。
远处的草丛也偶尔会不自然地动弹一下,定是有草兔被脚步声吓得仓皇逃窜。
诸葛琮放任自己沉浸在大自然怀抱中,想象自己正在悠闲地春游踏青,天下太平无事,身后跟着什么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一群人悠闲自在地赏着花儿,一起唱个小曲儿……
“仲珺,对不起。”
张朝异常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诸葛琮对于未来退休后cos曾皙出门玩的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