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他曾经作为省公安厅的“反偷渡”支援力量下派到宝安县公安局,帮助拦截“逃港潮”,因此很清楚从这边偷渡香港的三条路线。
东线:乘船走大鹏湾,距离香港十几公里;
中线:从深圳梧桐山一带走陆路,翻越铁丝网到香港麻坑一带;
西线:从蛇口、红树林一带下水,游过深圳湾,到达香港新界的元朗。
走大鹏湾?马上找船几乎不可能;去蛇口?现在正值冬天,水温很低,游泳也不现实;只能从陆路走了,可陆路戒备森严,不仅有边防军、铁丝网、警犬,还有不时巡逻的当地民兵,而且一旦被击昏的小王和边防军战士醒过来,越境的企图就昭然若揭。因此一定要赶在警报被发出、边境被封锁之前过境。
想到这里,他加大油门,直奔梧桐山方向。
旁边,莫之英关切地望着田之雄:“阿雄,我的事情你大概也清楚了,这下拖累你了!接下来,你怎么办?”
“英哥,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是兄弟!我不能眼见你有难不救啊。何况,我的命都是你救过来的。”
“可你回去怎么办?”
“管不了这么多了,先送你走。大不了我脱了这身衣服,再坐几年牢。”田之雄神情落寞地答道。
莫之英一阵心悸,眼里射出异样的光芒:“阿雄,要不你跟我一块过去吧?”
田之雄凄然地摇摇头:“我还有你芬妹和没满周岁的儿子在家呢,怎么能走?!再说我还是个公安干部,与台湾势不两立,过去也没好下场的。”
莫之英正色道:“不瞒雄弟说,自从那一年我们兄弟失散,我辗转到了广州,考取了军校。说起来还要感谢你爸爸田叔啊,要不是他从小教我文化,我还考不上军校呢。自打毕业后我加入保密局也十几年了,出生入死才混到今天,谁敢跟你过不去,我豁出命跟他干!再说,以你阿雄的精明能干和这个身份,过去了,上头高兴还来不及呢,说不定还要升你的官、发一大笔奖金呢,怎么会没好下场?!你现在要是回去,一辈子就完了!”
田之雄默不作声,双眼死死盯着前面的路,看得出,他思想斗争激烈。
莫之英趁热打铁:“再说,阿芬妹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孩子又小,想必你们领导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等过几年,风声过了,我们想办法把他们也接出来。到时候你们一家就可以在香港团聚了,手里也有了钱,想去哪就去哪,日子过得不比在内地强吗?!”
田之雄微微点了点头:“是啊,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英哥,你不知道啊,去年你找我那次,就引起了他们的怀疑,还停职检查了一段时间,后来没查出问题,才不了了之的。”
看见田之雄有些动心了,莫之英又激动地说:“阿雄啊,我们兄弟两人从小就相依为命,眼睁睁地看见我爸爸的头和田叔的头一起并排挂在城头上,眼睁睁地看见我们的母亲一起被日本人活活烧死。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好容易又在一起了,不要再分开了。你要是不想进情报局,我也不干了,我们兄弟一起在香港共同创业。”
田之雄彻底被说服了,他咬着牙,发狠地说:“好,英哥,我跟你走!”
莫之英欣喜异常,方才拖累田之雄的内疚感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