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苗姝吃完早饭,回到家中后,就抱着写满族务的白绢,凑到了埋头于公务间的晓忠彦身边。见桌上再没有空处,她甚至熟练地整理了一下桌面,给自己腾了块地方,才搬了把椅子,在那块空桌面旁坐下去。
晓忠彦也熟练地抬头看了一眼桌面,见各类公务已被分类完成,就按这个分类继续做事了。苗姝觉得他一时半会儿忙不完,也就没有开口,而是低头看起了自己的族务。
但是没过一会儿,她就被一个脑子缺了弦的操作气炸了,拍着桌子大骂了一句。“蠢钝如猪的玩意儿——猪都比他聪明!谁家会在冬天种春天才能下种的种子?就这,出了问题还能怪到劳务族人身上,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我看看。”晓忠彦伸手将她面前帛书捞去,拿在手里细看片刻,皱起了眉。“这谁啊?第十八旁系家主……哦,晓众蒙,千把岁的老家伙了。今晚上我找他们去,让他们赶紧换个年轻家主。老人有老人的本分,怎么能这样胡乱主事?”
“你打算用什么理由?”苗姝抬起头看着他,询问道。
晓忠彦笑答:“老家伙们最喜欢扯人伦问题,我也只好用人伦搪塞他们了。横竖他们既斗不过我这个年轻的,也打不过跟我好的阿行,不管我拿出什么理由,他们都只能听着。”
“那感情好啊!”苗姝拍手称快。“一天到晚的跟年轻人说什么,啊,吃亏是福,吃苦是福……也不想想这些苦和亏都是哪儿来的。真要照他们说的那样,非得有苦生吃,没苦硬吃,天底下还有没有好日子可过了?”
“这回可好啦。”她忽而想到了有意思的事,笑容变得格外明媚。“让他们自己也吃吃苦去吧,这样他们就能知道,这个苦到底好不好吃咯!”
待笑完了这件事,她低头去看晓忠彦的脸,笑容瞬间就凝固了——她看到了,他此刻的目光很特别。
那是一种难以用情绪来形容的眼神。它既似迟缓溪流中难得一见的漩涡,也是柔和的月光,而流露出这种目光的晓忠彦,更像一位……一位温柔地注视着所奉神明的虔信徒。
苗姝被他看得直不好意思,忙匆匆撇开头,口齿不清地说:“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阿姝,夫人。”晓忠彦无奈地唤了她两声,很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我是因为心悦你,才会这样看你。”
“啊?”苗姝不理解,并大感困惑。“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心悦于我?”
“其实,我认识你的时间,比你认识我的时间要长很多。”晓忠彦却说出了一件她没印象的事。“至于那个原因,如果我在你联姻过来的第一天,就在你面前说出口的话,你一定会讨厌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