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甫一穿过空间裂隙,就在一座废墟之上看到了负手而立的祈麟镜,以及周围下方一片正忙于探测的紫玉祈氏族人。
见此情形,两人不由大惊,受害的不是只有西星城和云锋城吗,怎么这两座城池之外,还又遭了如此大难?
“我道是谁千里迢迢来骚扰,原来是你们。”祈麟镜头也没回,发出了‘友好’的问候。“长川,沐雨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我们好得很。”嘉长川握了下晓云驰的手,缓缓往前走几步,站到了祈麟镜身后。“倒是你,马上就要不好了。”
“哦?”祈麟镜挑着眉转过身来,顺手关掉了耳边闪烁着的通讯器,满眼唏嘘。“何出此言啊,长川,什么事还能让你觉得不好?”
嘉长川便低声道:“陛下有了。”
祈麟镜眨眨眼,短暂地笑了笑,没有明显地表现出任何情绪,仿佛这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她要我做极昼星系守护神,现在还打算亲自给我建神观。”嘉长川缓缓地往后退一步,恰当地露出了‘此事棘手’的表情。“所以……”
“哦,我明白了。”祈麟镜看看他颈上血痕,又看看不太自在的晓云驰,了然一笑,随即对着嘉长川抬起手,指指点点地说道。“就为这事儿,你两个还吵了一架?”
长云二人不知回答什么比较好,唯有讪笑。说起来就丢人,就为这事儿,他俩不但真的干了一仗,还互相使用‘精神攻击’,搞得那叫一个两败俱伤。再做这么傻的事,他俩就是笨蛋!
祈麟镜见自己猜对了,也没打算追问什么,继续笑道:“早来找我不就好了,平白挨这一口,图什么呢?是咬人的不会牙疼,还是被咬的不会肉疼?两个笨蛋,真让人服气。”
“你差不多得了啊。”嘉长川挑了挑眉。“你就不打算问问,我们准备了什么方案,会不会对你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吗?”
“没关系,反正这里有个负责的神医,怎么着也不会让我死了。”祈麟镜并不在乎会发生什么,两手一摊,并作大义凛然状。“以沐雨王的本事,保住我并不难吧?”
“不难,我甚至能保全你。”晓云驰接过话,笑道。“还附送登神机遇一次,你要不要?”
听到这句话,祈麟镜不由咂舌。“行啊,几天不见,您还有这手艺了?既然如此,我就不跟您客气了,什么时候出发?”
“你等等。”嘉长川微微一皱眉,指了指他们周围的废墟。“刚才忘问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工厂谈生意没妥,把沐雨外交官给打了,然后就成这样了。”祈麟镜揉揉眉心,复又看向晓云驰,语气痛苦。“沐雨王,你们沐雨人是以道义闻名没错吧,怎么还有如斯彪悍的一面,一言不合就拆人城池呐?”
说起来,他听闻此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觉得非常离谱——什么战神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据本地登记所报告,双方开始动手后,负责保护同僚的沐雨官员,第一时间开启了防护罩,打算继续跟对方讲道理,结果……
结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该官员判断对方全员实力失误,防护罩开得太大,竟将整座城池震塌了——对,起因就是这样离谱,连战场影像复原组都是这么说的!
好在其他官员反应快,及时放出神芍藤蔓,支撑住了全城的建筑,才没有造成任何伤亡……但也仅限于没有伤亡,人是都保住了,城里东西却都没了,惨遭一线推平,啥也没剩。
若不是他们到场前,当事官员们已经赔偿了全城居民的家当,还跟登记所谈妥了维修方案,他现在只会十倍头疼。
但他绝对不要跟晓云驰讲这些,这事儿实在太丢人了,方方面面都很丢人!极昼星系的人,揍财神爷未果就算了,居然还让矛盾波及了一座城池,这帮肇事者真该死啊!
“真不好意思……他们没伤人吧,有赔偿建城款吗?”晓云驰唯有讪笑,他也没想到会这样。“要是伤了人我这就去治,没赔款我来替他们出,再协助你们重建城池。”
“他们没伤人,也赔款了,甚至没给自己人要精神损失费。”祈麟镜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嗐,不提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找陛下吧。”
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意识到了,沐雨皇室的战斗力和影响力究竟有多强大。要是他们不强,能镇得住这帮平时非常讲理,动起手来也一点都不怂、不含糊的官员吗?绝对不能够啊!
“事情是沐雨官员做的,不能就这样算了。”晓云驰却上前几步,拐着他和嘉长川飘起来,当场释放生灵之力,修复了整座城池。“你看,如此一来,你们能省下不少开支,多完美啊。”
啊?目睹了城池复起全过程的祈麟镜,整个人僵成了一根棍,大脑一片空白,他真的不是在做白日梦吗,这座城真的就这么修好了?
“是啊,多完美啊。”已经习惯了的嘉长川,挥手招来一片云,拉着他搭档和祈麟镜站上去,态度始终极其自然。“如此一来,你也可以放心地跟我们走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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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是两个变态,祈麟镜不由这样想到。不但实力强到不讲理,讲话方式也是一脉相承的特别不讲理!天底下再没有比你们更般配的了,可赶紧着永远地绑在一块儿吧!
于是乎,他给在场的祈氏族人留了个信儿,让他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就跟着长云二人走了。不走也不行了,女王那边实在拖不得——
在处事方面,他比嘉长川更了解她,以她的作风,既然能提出那个要求,就代表她早就打算好了,只管把政务整理任务分派下去即可出发。这一会儿功夫,她应该正往宫门口走了吧?
果不其然,他们回到宫门外没多久,也就是晓云驰给嘉长川治疗颈上伤、清理掉襟上神血的间隙,换了一身作战服的黎绮樱就独自出来了,连侍者都没带,显然要只身前往目的地。
看到祈麟镜出现在此,她甚至困惑了一下,他不是应该还在忙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外面的情况并没有太好吧,还是说祈氏的收场能力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我提前忙完了。”见她困惑,祈麟镜便出声解释道。“陛下要去哪儿?”
“喀玛尔高原。”黎绮樱先点点头,表示她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随后才回答了他的问题。“你跟长川和沐雨王交流过了吗?”
“当然,陛下。”此刻看到黎绮樱本人,再一想到嘉长川的那句‘陛下有了’,祈麟镜的目光不免变得有些深邃。“所以我打算与您同去。”
他知道,嘉长川绝不会在这种事上说假话,但……他们才结婚几天,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吗?这个诊断又是谁说给嘉长川听的,是沐雨王吗?若是,那倒不奇怪了,可倘若不是呢?
“这是怎么了?”见他神色有变,黎绮樱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拳,态度平淡地问道。“你认为我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吗?”
她上一次见到他露出这种目光,还是在新婚之夜的时候……别提了,这人瞧着温文尔雅的,内里就是一只紫狐,狡诈且很会骗人。当下看到他这样,她本能地就以为他‘没安好心’,甚至可能正打算阻止她。
但这件事关乎大势,她实在非做不可,谁也不能阻止这一行动。至于备孕什么的,可以明年再说,反正她年轻,她母亲不也是都几千岁了,才有了她和哥哥吗?
“怎么会呢,我亲爱的陛下。”祈麟镜意识到自己有所失态,迅速露出了笑容。“我只是想前去观望您的英姿,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随你吧。”黎绮樱松了口气,转而看向正在沉默的嘉长川,对他点了点头。“目的地是已废弃多年的极昼星君观,你知道它在哪里吧?”
“当然。”嘉长川垂了垂眼,平静地回答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好,那我就先走了。”黎绮樱点点头,抬手摸了下脖颈上的倒爱心项链,随即原地消失了,完全没打算等其余三人。
“我们也走吧。”晓云驰立刻划开空间裂隙,拉着嘉长川走进去,步履匆匆。“持国大公阁下,请跟上。”
祈麟镜目送他们穿过裂隙,才缓缓走过去,独自穿过那裂隙,站在了喀玛尔高原的草地上。在高原上的冷风中,他举目望去,便看到远方有一片白石宫室倾颓于地,恍若沉眠于荒芜。
在草坡与雪原的色彩间,这宫室并不瞩目,却也绝不会被忽略,只因那曾容纳过无数信徒的宽广庭院中,矗立着一尊雕工精美,却独独被那如刀的风磨去了面容的极昼星神像。
祂身披星纹斗篷,着一袭火纹偏襟叠领袍,头戴簇雪朝星冠,手拈金莲花,立于白狮座上,作怡然态;其踏一双无饰翘头靴的脚边,围绕着六头爪踏祥云、动态各异的雄狮,当中有一头作恚怒态的狮子,甚至已经没有了牙。
在他前方不远处,嘉长川远眺着那座由无数白石垒成,最终湮没于尘埃的神观,以及残破的庭院中,那尊被冷风磨去面容的神像,心中难免怅然。
他的前世曾在那里迎接过第一位信徒,也曾在那里送走过最后一位信徒。他的前世最不可能遗忘的,就是那座高原上的神观……
他并不留恋辛苦而悲哀的前世,他只是觉得遗憾,遗憾自己没能再尽力一些。
一切因缘虽有定数,但因众生所行万事不得其法,故善缘皆改为恶,而恶缘改为极恶。他的前世只创造了一片繁荣,却忘了去做思想教育,是故,这繁荣终作罪孽床,恶人亦得以猖獗。
此间之民,虽身强体健,却傲慢甚重,非穿千山万水,不能磨炼其体魄,非有重重险阻,不能砥砺其精神。于是现如今,当‘如何教化众生’这个重复的问题复摆在他面前,他又该如何去做,才能尽其善美呢?
不待他沉吟此事应何为,他身旁忽然传来了委婉连绵的琴声,其调悠长,似怀壮志,又似怀怅。是何人于此奏琴,又恰好应了他此时心境?
侧头看去,就见晓云驰在草地上盘膝而坐,膝上横着夜神交托的那床琴,一双手抚弦自在,如龙游走,见他看来,便启唇吟唱道:
小主,
天有极昼君,神寿恒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