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晓云驰出生在沐雨星枫晓城。
他的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后,舅父、舅母是北国的王与王后。他的母国所统领的星域,共有十颗大星球,十颗大星球上共有十万座城池。官方军武力充沛,国富民强。
他从小就会化身之法,经常做的事是将化身留在宫里忽悠宫官,本体则偷溜去北国,找表哥晓云溪玩儿。他舅舅永远不会向母后告发他,只会多给他分几队近卫,甚至放下事务亲自陪同,只为让他和表哥玩得高兴点。
两人稍大些后,晓云驰就不必跑远路了——晓云溪被送到了南国,和他一起进学。皇帝说,等他有了自己的老师,他表哥才会被接回去。
……
他本能拥有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但,他身为皇族的命运,使他注定无法享受那份平静。
五岁那年,他的母亲晓昭央,开始带他学习异能术,并非常认真地告诉他,皇权并非至高,只有绝对强大的力量,才是支持云英人通行宇宙的资本,也是世上最有分量的权力。
最初,他并不懂这是个什么道理。他有非常爱他的父母,有同样爱着他的舅舅一家,民众也喜欢他,权力的游戏,似乎总是离他很远。
直到七岁那年,他在近卫军重重保护下,被疯狂的长乐星雇佣军掳走,险些就此失去人籍,才真正明白了这番话的含义——
长乐星是个什么地方呢?
真正的不法之地,疯狂者的天国,生命贸易无比猖獗的血色市场,令一切寻乐者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销金窟。云英各星球间,经常有容貌出色的孩子,在幼小时就被那里的雇佣军掳走,从此失去人籍,空有人身。
天下联盟时常会剿灭长乐星势力,但这一届不法分子没了,下一届总会很快诞生。即便他们一次次炸毁长乐星,那些人也总能找到下一颗星球作为据点。如此生生不息,就算天下联盟拥有神明作为战斗力,也对此疲于奔命。
毕竟,他们掐不死人的恶意。
被抓的过程中,晓云驰也反抗过,但面对那些身经百战的好手,他的反抗毫无效果。
好在,在他被带离行阳星系前,近卫军总统领晓戎及时追上,并在追杀中将他带回。可晓戎自己,却被发疯的追兵重伤,彻底失去了异能,只好提前退休。
近卫军们听闻消息,悲痛不已。晓戎才三十来岁,对寿命漫长的异能者来说,这个年纪,尚在人生起步阶段。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晓戎离宫那天,晓云驰出于愧疚,避开众人躲上宫门附近的钟楼,悄悄目送晓戎离开。日头正好,他却毫无暖意,只觉得心凉。
如果他拥有绝对的力量,根本不会被盯上。如果他能保护自己,就不需要被旁人保护,旁人也不会因此被伤害。如果……没有如果。
他离开钟楼回去后,冷静地想了几天,最终向父皇提出请求:他需要一位实力强大的老师。此人不能出自晓氏,不能忌讳他的身份,更不能有受他人掣肘的可能。
他父皇表示理解,并在朝会上公布了此事。谁料,本朝大将们一听,意外地偃旗息鼓,一连三天各自称病,连家门都不出了。
笑话,他们还吃着沐雨星的饭,不可能不敬皇室,这项工作一旦做了,就是自找开除。能够同时拥有资源和地位的职务,可一点都不好找,而且他们还有一家老小,根本不能失业啊。
这样一来,皇帝只能另想办法——痛批众将是没有用的,他们本就各尽职责,不愿意做这事也很正常。
但自从南国女皇时期,云锋诗氏被迫离开,其他正统武道家族惧于局势,早已纷纷转职,甚至举族避世。遍观领土,除了晓氏,竟再无一家有明面上的高手。
皇帝感到很头痛,甚至在按照祖制,给九自然神之一的水神上供香火时,还念叨着这件事。真是祖宗作孽,后人还债,他只是想实现唯一的儿子的愿望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他并没有注意到,当他完成上供流程,转身将要离去时,水神像手中所持的飞仙扇,微微地发出了一点光……
一个月后,神愿星大祭司因公务交接来访,身边还带了个面貌温和的棕发蓝袍青年。接待宴会上,大祭司一如既往不多言,宴会将终时,却是一反常态,介绍起了自己带来的人。
青年叫殷樘,来自天启星,擅长水系异能,是个老牌高阶异能者。因为闭关太久,不幸错过存活认证手续,他的存款账户被销,一夜间失去了所有资产。追款无果后,只好无奈出山,尝试再度白手起家——
皇帝立刻就懂了,大祭司是来做中介的,想帮这位找个职务。
身份大抵没什么问题,天启星本就住着很多老牌异能者。闭关到错过百年一次的生存认证,证明还在进步,实力稳定。存款归零,代表工资好谈,只要合理就能谈妥。
至于神奇的银河付系统,究竟抽了什么风,才让这位的账户被销,且没有赔偿任何钱财……那是天下联盟的业务,他不需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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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中意没用,得他儿子满意才行。
列席于右下首的晓云驰,认真打量着殷樘,觉得此人眉眼很像水神。
他心有疑窦,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诞生于上古的高阶神明,怎么会需要闭关呢?
不管怎么说,他父皇看起来还挺满意,出于礼节和情感,他并不好让父皇失落。且看看吧,看此人是否符合要求,倘若符合……那么,任何问题都不会是个问题。
为了验证殷樘的能力,他在父皇陪同下,请殷樘乘坐霜雨洋上最大的皇家游轮,并在游轮行至深海后,提出让殷樘用海水展示异能。
这个要求看似简单,其实很为难人。相传,霜雨洋的水是夜神的苦泪,寻常异能者根本不能驱动海水,更别提展示异能——
但殷樘做到了。
他应下要求后,对着海面轻轻吹了一口气,大海顿时震动,海面迅速掀起巨浪。在巨浪造成破坏前,他伸手向海面一抹,巨浪当即消弭,海面亦恢复了平静。
察觉游轮有些晃动,他又抬手让海水举起庞大游轮,直到海水稳定,才将游轮放下。做完这一切,他负手而立,垂眸拢神,状态轻松依旧,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很难做的事。
在场所有人都服气了。霜雨洋的海水有多么坚固,他们心里都很有数。此人绝非寻常高阶,就算他现在自称散神,他们也会相信的。
于是,在谈妥报酬后,殷樘定居于枫晓城,主职皇室武师,兼任皇子导师。
上任执教第一天,殷樘什么也没讲,只请晓云驰屏退左右,随即带他出城,去长佑河边看了一天河浪,直到傍晚才带他回城。
晓云驰没想太多,虽然不明白这位老师想做什么,但让他看河浪,那就看河浪吧。就算看得无聊,河上有集市,河中有万物生灵,如微观生态一般,倒也不算枯燥。
谁知,一连六天,皆是如此,只不过前三天在桥上,后三天在船上。这让晓云驰感到疑惑,这个行为意义何在,难道就像他母后说的那样,高手都有奇怪的习惯,殷樘也不例外?
第七天,殷樘带他到河边后,没有上桥,也没有登船,只挑了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好他,伸手揽着他的肩,在他身边蹲下,另一手指着河面,问了执教以来第一个问题。
“殿下,您认为,水是什么?”
晓云驰知道,这个问题没那么简单。可生活中常见的水,难道不仅是‘水’吗?
他一时不知从何答起,只能继续观察河浪。看着看着,他回想起这六日所见的微观世界,以及在河上经营生活的人民,却是忽然通透起来,选定了答案,语气坚定。
“水是万物之灵,百命之源。”
殷樘露出满足的笑容,摸了摸他的头。“恭喜殿下心有所悟。”
没等晓云驰高兴,殷樘又问了下一个问题。这却是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让晓云驰至今忆起都会感到震惊。
“那么,殿下,您愿意学‘神术’吗?”
神术是什么概念,晓云驰并不清楚。于是他问:“神术比异能术高级吗?”
殷樘却说:“未必如此。但,此二者的区别,您一定要谨记在心。”
“异能术虽有强力,却固化于形,一旦出错,用于守护的坚盾,会变成刺出的矛。因此,若想成为高阶异能者,唯有不断直面敌人,从战斗中获得经验,将术的变化熟练于心。”
“但,这一途并非毫无风险——若稍有不慎,便会失去全部力量,乃至走火入魔,再无重新开始的机会,只能作为普通人过完后半生。”
“而神术的能量,通常源于天地间自然产生的‘神力’,遵生灵心意而动,为佑护苍生而常在。使用它,不必耽于战斗,只需常怀善意,不忘本我,便能不断成长,且终将永恒于天地。除人生命运之外,再无任何限制。”
“殿下,您更希望走上怎样的路呢?”
听完这番话,晓云驰陷入了沉思。
避开战斗,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的,毕竟皇族的作用摆在那里——当再无一人能抵御敌人,或要面对绝世强敌时,他们将冲在最前方,拼尽一切去护卫国土。
思索间,他又想起晓戎为救他而失去异能,一时痛心不已。若世上真有永不会失去的力量,类似于此的事,也不会再出现了。
于是他说:“我学。”
接下来的六年里,殷樘倾囊相授,尽心尽力教他引导、接纳神力,教他如何演变神术,待他真正熟悉这些变化后,又教他如何运用神冢空间创造万物……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神冢空间逐渐扩大,最终衍生出一座小世界——山林花草、江河湖海、飞禽走兽具备,仅以生灵之力支持,就能永恒常在,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而这座世界不断扩展的同时,他的神冢造生生灵之力的上限,也在不断甚至无限地提高着。曾经有些不够用的生灵之力,如今甚至有富余,乃至多到溢入脉络,令他颇为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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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解决这一问题,殷樘给他讲了治愈神术的用法,并反复叮嘱他,既有了治愈之能,就不可对命不该绝者视而不见。
但,有三种人绝不能救:一为贪欲祸世者,二为乐见刀兵者,三为情重弃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