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休,你都是当尚书郎的人了,怎还如此毛躁?坐下来慢慢讲。”
崔球坐在榻另一侧,与李德裕之间只隔了张矮几。
他平复一下心情才说:
“相公,我今日的确听到一件大事。”
“嗯,说吧。”
很多事在别人看来有井口那么大,掉下去就会死人。
在李德裕看来不过芝麻大小,还不够一口吞的。
他已经习惯了属下大惊小怪了。
崔球接着讲明原委。
“陛下前日下过口谕,令在京城内五品以上官员和所有在京的皇亲贵戚,需在太和公主归来之日,到章敬寺前迎接公主。”
“这事我知道,怎么了?”
“我探听到阳安长公主串联了其他六位公主,将会缺席此次欢迎仪式,以此表达对太和公主的不满。她们声称太和公主和亲失败,令大唐与回鹘兵戎相向,不仅无功而且有过,还说太和公主连嫁五任丈夫,不贞不洁,为皇族公主之耻,她们拒绝出席。”
李德裕眯了眯眼睛,没有表态。
崔球继续说:
“相公之前曾在朝堂上为太和公主请过功,这七位公主此举不是明晃晃打相公的脸吗?”
李德裕又沉默了一会,然后忽然笑了。
“恐怕也打了陛下的脸。阳安长公主年逾花甲,自王承系死后她一直都很安份,这次为何突然冒进了?”
“是啊,卑职也很困惑。”
李德裕语气肯定道:
“阳安长公主没这个算计,能想到联合那么多公主,该是你家大房那位的计策。加上谴责太和公主那道圣旨,这是他晋升宰相以来对老夫第二次出手了。”
“又是崔铉?”崔球气得咬牙切齿,“说来真是惭愧,明明我们都是博陵崔氏,想不通他们大房为何固执站在牛党那边,与士族为敌?”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崔铉也算聪明,知道要利用皇族亲贵给陛下施压。”
“相公,我们该如何阻止?”
“阻止?”李德裕哼笑,笑得老谋深算,“不仅不要阻止,老夫还要帮帮他呢。”
“啊?”崔球满脸困惑问道,“莫非相公已有对策?”
李德裕并未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睛。
这时仆人进来奉茶。
李德裕拿起茶杯,悠悠说道:
“崔铉太过年轻,老夫若亲自与他斗法,倒显得我欺负后生了,还是换他的老对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