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兄随我去取一些。尽可能趁年前就将清雪嫂嫂赎走?”
杜子腾不知他为何如此急迫,可这般举措定然是有缘由,呼吸不免迅疾几分,倏然站起身来,讶然道,“这又是为何?”
“关于积善寺的消息,染之自认为会比你和清雪嫂嫂知晓的要多一些。偏生薛乾和薛坤两兄弟是在楼后的梅树下高谈阔论,而清雪嫂嫂的闺阁正处在二楼,恰巧能听清他二人的对话。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故意让嫂嫂听见。”
“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杜子腾心中一凛,神志顿时清明几分,元瑶姑娘身为揽月楼的头牌,对各中曲直都知之甚少。在她出走后,清雪也几是未能探听到任何有价值的讯息,偏偏如此巧合,许久未曾出现的薛掌柜却让她听到关于积善寺的消息。换言之,揽月楼中透露出的消息是想让你知晓的,清雪继续留下也毫无意义,甚至会身陷囹圄。
林尽染眼眸微垂,唇齿间徐徐吐露,“可能就是想让我再进一回寒园。亦或是说,想要在寒园夺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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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头回进寒园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湖中心的那座阁楼并非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定然是要得到允准,除二皇子外,就仅剩淑贵妃,可又该如何进去呢?周围可四处暗伏着神箭手。
然这句夺他性命并不假,阁楼里那位终究是大楚妃子,二皇子尚且与她是母子关系,而林尽染不过是臣子,是个外男。擅闯淑妃休憩之所,意图不轨,纵使射杀当场也算合情合理,挑不出刺来。
正思忖间,只听得杜子腾下意识地惊呼道,“那染之你就更不应该去!”
林尽染抿起唇角,浅浅地微笑一下,又拍了拍他的胳膊,调笑道,“正因如此,杜兄才更该早些替清雪嫂嫂赎身。未免将来行事束手束脚,心有牵挂。若是担心银两的事,尽管去问来,林府虽算不上富可敌国,替嫂嫂赎身尚有富余。”
杜子腾踌躇片刻,讪然笑道,“染之说的有理,但某得写下欠条,该予你的福报也不能少。”
“你一个清官能有什么油水?我也不缺这些银两,杜兄何时有了银钱何时再还我也是一样的。”
林尽染见他仍有犹疑,又续道,“杜兄若是心里过意不去,那届时先还本钱,至于福报就当做是你纳清雪嫂嫂的贺礼。”
“染之这份贺礼可委实重了些。”
杜子腾知晓他是为自己寻个由头。纳妾岂是这般容易,仅是赎身就得花上不菲的银钱,可若是不借一些,定然是不够。相较于月生四分甚至八分福报,也只得承下这份情。
连着啸厉激荡了几日的大雪,终于渐转舒缓,只卷地而起的北风依旧哀婉低沉,失流疎剌。
林尽染与尚书令府虽攀不上什么交情,可前些时日纳妾都邀请了林明礼夫妇,吊唁总该亲自走一遭。前去致哀的车驾辘辘碾压过雪泥,来到尚书令府的大门外。
谁曾想,上月还是红灯高挂,喜气洋洋的林府,如今又蒙上黑纱飘拂银幡重重,全府上下充斥着幽深阴冷,空寂荒凉。
杜子腾的气愤,林尽染同样也有。但林明德罪行累累,若是条条桩桩俱罗列出来,委实会伤害太多人。兴许他死的这般不明不白,反倒是一件好事。
正思忖间,手中三支清香燃尽的白灰滑落在指节上,顷刻间轻微的灼烫感令他顿时缓过神来,匆忙上前两步,便将香炷插入铜炉中,又予旁侧的林靖澄与林明礼致意,抬眸间隐隐瞧见帘后之人,应当就是吴兰亭。
‘林夫人未曾在灵堂,反倒是林明礼夫妇在此。兴许林夫人的确是悲恸过度,以致一病不起。’
林尽染心中暗暗腹诽,却也未曾将这等唐突冒昧的困惑问出口。
此次过府致哀已是推迟两日,一来这吊唁的礼仪并不熟稔,该问问有哪些忌讳,未免在灵堂上出丑;二来确有替李时安探听这闺中好友的意思,吴兰亭连着几日都出现在灵堂上,应算是泄了愤,毕竟余下知晓内情的人里,应当无人愿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
林尽染刚刚踩上脚凳,身后便传来一声,“林御史,林御史!”
林明礼深揖一礼,神色端肃,语音中却夹杂着几分感激,道,“明礼代林府上下深谢林御史不计前嫌。”
“林兄言重了。”林尽染回以一礼,温声道,“敢问林兄还有何要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