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拽了拽马笼头,没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她手擦了地,掌心一片血痕。
小多愣住了。昭昭撕下衣摆缠了手,冷漠地望着他:“不是我的错,我不认。”
但将来若有机会改变世道,她拿命去试。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去,一步步走进昏黄的夕阳里。
——
为着这事儿,两人冷了好几天,谁也不肯服软。
小多闷着头在仓区忙活,带着伙计们库丁们将石料木材米粮入仓。他记了账,却赌气般不肯给昭昭送过去。
小主,
昭昭也倔得很,宁愿从别的伙计嘴里问,也不肯找小多要账本。
最后终究是小多想明白了——他怎么能把世道的错全算到昭昭头上?
小多买了糖葫芦,又拿了这几日的账本,准备去找昭昭道歉。结果他刚走到小院外,两个陌生男人先一步进去了。
小多疑惑,这两人难道是来找丹葵的?那小蛮子最近天天在屋里,也不知做什么,难不成她真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他悄悄进了小院,蹑着步子磨蹭到了书房外,却听里面响起了昭昭的声音:“二位是濮阳县本地人?”
“是。”
“这副人像有些粗糙,但是无妨,那人少了一条腿,很好辨认。”
“是。”
“官府的人搜了他一阵,无果。他若是冒头,极有可能先去这五家票号。”
两个男人收下了钱,语气软了些:“姑娘,这人若是抓到,是留活口还是直接……”
“直接杀。”昭昭道。
“这瘸子能活下来,多半有人帮他。这帮他的人杀不杀?”
昭昭垂眼想了会:“迫不得已的话,可以杀。”
啪的一声,窗外像是有什么东西坠了地。昭昭冲两个男人摆摆手,说了句去做。
等他们走后,昭昭推开了窗,看见地上有一串碎了的糖葫芦。
小多抱着一叠账本站在暖融融的阳光中,眼里满是凉浸浸的陌生。他仿佛越来越不认识昭昭了,连语气也少了几分熟稔:“我送账本来。”
他把账本放在窗台上,空荡荡的手像是不知往哪放似的,只好背到了身后。他干巴巴地说:“昭昭,我去忙了。”
——
和其他囤了石料木材的小商人一样,昭昭巴不得天天下大雨。可惜天不遂人愿,连着几日烈阳把江面都晒矮了。
昭昭押上了本钱,却等不到时机。正是愁眉不展之际,却收到了李大人的请柬。
她心里咯噔一声,展开请柬,见是李大人的五十寿宴,又松开了眉头。
好机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胖蛤蟆主管商业,宴上多的是同类官员和大小商人,指不定能探出什么话来。
昭昭精心备了礼,又问小多道:“上次你找的那几个姐儿都叫什么名字?”
小多公事公办,把名单给她。
两人之间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却好似有了难以修补的隔阂与龃龉。
昭昭见他一脸冷淡,笑了笑:“你再忍忍,帮着我把这批货出了,然后拿着钱赎身脱籍,追着你的好言哥一路北上去。”
有她这句话,小多不好意思再冷着脸,但言行中总是透着疏离,少了朋友的亲近。
几日后,他俩去给胖蛤蟆祝寿。宴上果然不出昭昭所料,多的是管商业的官员和大小商人。
官员能进正厅,商人却只能坐在院中。昭昭小多寻了个居中的位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竟发现同行们都揣着一样的心思,言语间谈的都是河道衙门何时开工的事——
“往年这会儿都是大雨连连,江水恨不得涌上岸,今年却是邪乎,没怎么下雨就算了,日头竟越来越毒了。”
“按理说,朝廷的令旨也该下来了。河道衙门还不动工,莫不是瞧着天干气燥,觉得不会发洪了?”
“呸呸呸乌鸦嘴!在座的谁没屯点东西,都盼着赶紧修河呢,你说这晦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