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上)

白色蚕丝编织而成的精致布料,平整干净地铺设在高档云杉木床上。

透明绸缎帘幕悬挂在木梁四周,把少女闺床遮挡得严严实实,连微小飞虫都很难找到缝隙钻进来。

格欧菲茵趴在床上,任由眼泪浸湿床单。坚强伪装的圣女威严,终于在属于自己的小小空间里褪下“面具”,表现出十五岁少女受尽委屈时该有的脆弱模样。

出生后,她从未离开过故乡亚格拉希尔,甚至连宫殿都未曾踏出,就突然间被调往了遗迹都市帕尔雷。原本以为至少可以得到相对自由的生活,可这里的人们,对阳衍充满了虚伪的尊敬。

格欧菲茵如同一个傀儡,没有交友权利、外出权利、甚至没有说话权利,或许哪天死了都没人在乎,很快就会有新阳衍取代她,就像她取代前任那样。

这样的现状,和她离开亚格拉希尔时立下的誓言,完全天壤之别。

“父亲...我做错了什么吗?”她喃喃自语,仿佛是一只关在天空之上的黄鹂,没人能听见那动听而悲悯的歌声。

哗啦啦!

少女陷入惆怅之际,通往户外露台的落地窗,突然从外侧缓缓打开。有入侵者闯入了位于繁花塔顶端的阳衍之室。

“谁!”格欧菲茵立马擦干眼泪,爬到床边准备摁下按钮。这个警报铃与下层叶片平台的遗迹守护者相通。

“等下,阳衍大人。”男人留有蓝色短发,手臂高高上举示意自己无害。肩部闪烁白光的印记,在昏暗房间内明亮耀眼,“别惊动守护者,在下名为诺恩斯,是来帮你的”

格欧菲茵自然知道印记代表着何种身份,但她没有放松警惕,手指始终搭在按钮上颤抖。男人腰际有一把守护者银剑,剑鞘上刻有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纹章。

“瓦尔基里半夜闯入繁花塔有何贵干?”

“最近三个月来,帕尔雷遗迹前任阳衍离奇死亡,新阳衍从圣都空降,并由圣都守护长海姆达尔亲自随行。”名为诺恩斯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幕,让彼此能够看清对方面容,“最高主教洛基,想在帕尔雷实施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我需要知道计划的具体细节。”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最高主教的秘密?”

“因为阳衍圣女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囚禁于繁花塔的年幼黄鹂鸟,成为连生死选择权都被剥夺的傀儡。”

格欧菲茵紧咬下唇,没想到内心真实想法被百分百猜透。由于自己稀有的淡金色头发,常常会被联想为圣都上空嘤嘤作响的黄鹂鸟,只不过她连那些自由翱翔的飞鸟都不如。

“没错,我只是卑微的黄鹂,从不敢仰望窗外风景..所以根本不清楚黄昏颂歌的细节。”少女忍不住落下眼泪,她没有撒谎,“来到帕尔雷后,海姆达尔先生要求我老老实实呆在这儿,不允许出门、也不允许和任何人说话。”

“你见过帕尔雷的遗迹圣器吗?”

“遗迹圣器...?”

“神之器之一,德罗普尼尔手镯,表面有蛇形图案。”

少女回忆三个月来的各种经历,确认没有类似手镯之物出现在视野内:“这个德罗普尼尔手镯,和最高主教的黄昏颂歌有关系?”

诺恩斯没有继续质问下去,洛基和海姆达尔向十五岁阳衍隐瞒了真相,也许这个少女不过是维持遗迹都市正常运转的工具,和黄昏颂歌并没有直接关联。

“我可以带你离开繁花塔,摆脱被囚禁的生活,愿意和我走吗?”

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眨巴着眼眸,她的苍蓝色瞳孔与淡金发色颇为般配,就好像十多年前,诺恩斯所认识的另一个人。

最终,少女拒绝邀请,摁下了按钮。

伴随警铃轰鸣,守卫冲入阳衍之室,把入侵者推到了户外露台上。

这名守卫并非遗迹守护者,而是同样肩部拥有印记,留着暗红色头发的瓦尔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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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基里希格露恩离开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后,返回帕尔雷遗迹看守阳衍圣女。

格欧菲茵调任帕尔雷前,居住于圣都亚格拉希尔,当时希格露恩便是御用侍卫。十五年来,她始终紧随少女身侧形影不离,此次也一同抵达遥远的工业都市。

一开始,希格露恩无法理解最高主教的安排,直到三个月后,海姆达尔送来了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她才明白一件事实,主教希望格欧菲茵成为“歌姬”,奏响颂歌。如今琴弓和歌姬已经就位,末日黄昏只需要等待“琴身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