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实话说,”她说,“这可能会很疼——非常疼。”

她拉着、扭着他的小腿,直到凸显出来的骨头碎片对齐,尽量不去听骨头摩擦时发出的可怕嘎吱声。他既没尖叫也没昏过去,这让她对他刮目相看。

然后她看向地上的剑鞘,心里想,糟糕!我独臂该怎么把这东西固定上去呀?她之前摆弄他腿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点的,因为她这一弄,伤口又流血了,之前只是渗血,现在变成血流如注了。

她费力地想按住伤口止血,爪子却划破了他的皮肤,流了更多的血。“哦,糟糕!”她嘟囔着,“不该这样的……”

血太多了,加兰的脸色都变绿了。或者说更绿了,毕竟绿色本来就是他自然肤色的一部分。

见鬼,我该怎么办呀?萨斯基亚这会儿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脑袋里像有东西在往外冲似的。要是她不做点什么,这个精灵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她的目光又落到了几米外他的那把长柄刀上。那把她轻轻一碰就烫伤手指的刀。非常时刻就得用非常手段了……

她把刀刃插进他的伤口,听到滋滋的烤肉声,不禁皱了皱眉。更糟糕的是,烤肉的味道让她流口水了。当个洞穴巨人有时候真的太糟了。

血止住了,她抽出刀刃,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加兰的脸,她看到他终于、谢天谢地地昏过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胡萝卜’?”

鲁希尔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的朋友就站在她身后,脸上满是困惑的神情。

萨斯基亚呻吟了一声。她扔下长柄刀,用手掌拍了拍额头。“不,这可不是‘胡萝卜’!我从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听着,你能帮我弄下这个夹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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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催促下,鲁希尔德用几条皮带把剑鞘绑在了他腿的一侧。萨斯基亚疲惫地让她调整了一下位置,直到骨头完全对齐。

她再也支撑不住,坐不住了。她又做得过头了。下次别人叫你休息的时候,就乖乖听话吧,她告诫自己。

萨斯基亚躺了回去,看着鲁希尔德手里那捆琥珀色的粉末。看起来这个矮人已经用她的塑石魔法把阿尔利希特提炼成了纯净的形态。它的颜色比她们在地面上收集到的那种稍微浅一点。

“这儿的阿尔利希特是另一种形态,”鲁希尔德提醒道,“我觉得它可能是从远古时开凿出这些地道的深虫的外皮上剥落下来的。我也不清楚它药效有多强……”

萨斯基亚伸出手。“谢了,鲁希尔德。我愿意碰碰运气。”

她捏了一小撮递过来的粉末放进嘴里,然后咽了下去。几乎是立刻,她就感觉到了药效。哇哦,这玩意儿可比她们在地面上收集的那种药效强多了。也许她不该吃这么多的……她右侧整个躯干痒得厉害,她不得不用手压着,免得去挠破皮肤。她那已经没了的胳膊也痒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开始抽搐起来。从那之后,她基本上就失去了对现实的感知。等她恢复意识的时候,鲁希尔德正满脸担忧地在她上方俯身看着她。这都快成习惯了。

“我又差点死了吗?”萨斯基亚问道。

“是啊,”鲁希尔德说,“那……变化发生得太快了,我还担心它从你身上索取的比你能承受的要多呢。在我之前喂你吃东西之前,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所以我往你嘴里塞了几只吱吱叫的小玩意儿,谢天谢地,之后你好像就缓过来了。”

“你是我的英雄,鲁希尔德。我都不确定我自己能不能想到这个办法。还好我睡着的时候也能吃东西。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巨型进食机器。等等……变化?什么变化?”

既然她提到了,确实感觉有点不一样了。她右侧的疼痛和瘙痒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迫感。

萨斯基亚把毛皮往旁边一拉,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受损的肩膀确实开始重新长出来了,但和原来不一样了。之前那里的皮肤布满了痣——比人类的皮肤更坚韧,更像皮革,但仍然挺柔软的——而现在,那都很难再称之为皮肤了。那些痣变大、变硬了,变得有点像粗糙的石头。谢天谢地,她暂时还不会变成一尊雕像。这东西比看起来要柔韧些,她活动肩膀没什么问题。

如果不看外观的话,这算是耐久性方面的一个重大提升了。洞穴巨人2.0版本。又或者这是恶魔化的表现?只要她别开始长出那些虚构的恶魔以及高阶奇幻铠甲上常见的那种滑稽的肩刺就行。尖刺在战斗中没什么用,只会挂住东西,还可能扎到自己。

从还没完全长好的肩关节处垂下了一个大包。希望假以时日,它能长成一条正常的胳膊和手。不过这可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实现的事。

“你正在变成岩石洞穴巨人,”鲁希尔德说,“我原以为它们和你们地面上的同类是不同的种类呢,但也许是阿尔利希特的作用……”

“真有岩石洞穴巨人这种东西啊?”萨斯基亚说。她又活动了一下肩膀,“我觉得这不是真的石头,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是啊,要是你担心这个的话,我可没法改变你新长出来的这部分肉体,”鲁希尔德说,“只有血铸者才能做到。要是运气好的话,你永远都不会遇到那种家伙。”

萨斯基亚打了个哆嗦,想起了鲁希尔德讲过的关于折磨她的那个人的故事。她看向加兰,他已经醒了,正怒视着她。他和自己朋友遭受的折磨有关系吗?很可能没有,不然鲁希尔德早就一刀割破他的喉咙了。

萨斯基亚应该没昏迷太久,因为她的血液还在发挥作用。这意味着它也能治愈他。在她内心深处,有个报复心很强的小声音怂恿她让他继续受苦。她把这个声音压了下去。在某个时候,他们可能不得不做些……一了百了的事。但在那之前……

萨斯基亚抓起一个水袋,躲到一个拐角后面,让那个精灵看不到她。没必要让他看到疗伤药剂是怎么做出来的……

她攥紧拳头用力一挤,爪子刺破手掌的皮肤时,她疼得皱了皱眉。鲜红的血液流进水袋里。等装了半袋血后,她又加了点泥巴、水和黏液进去,想改变一下味道。她把调配好的混合物滴了一滴在舌头上,立刻皱起了鼻子,眼睛也湿润了。她尝到的不是血的味道,而是比那糟糕得多的味道:药味。哦,他肯定会“喜欢”这个的,她暗自咧嘴笑了笑。

果然,当她把水袋凑到加兰嘴边时,他抿了一口,然后厌恶地低吼了一声,试图把头扭开。

“我知道这很难喝,但疗伤药剂本来就不是用来好喝的,”她说,“相信我,这是值得的。”

“我不会再喝你这毒药一滴了,恶魔!”他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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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耐心快耗尽了,于是转向鲁希尔德。“帮个忙呗?”

“我宁愿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断,也不想治好这条腿,”矮人嘟囔着。她粗暴地抓住加兰的下巴,不顾他虚弱的挣扎,用力把他的嘴掰开,紧紧地固定住。

两人一起,总算把大部分药剂灌进了他的喉咙,剩下的顺着他的下巴流到了他的皮背心上。他们静静地看着,只见他腿上烧焦的伤口开始肿胀,然后外层烧焦的皮肤脱落了,露出下面光滑、健康的皮肤。与此同时,萨斯基亚尽可能把他的腿拉直,直到在她的神谕界面里看到两段骨头开始愈合在一起。这愈合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

当加兰察觉到药效后,他的表情从愤怒和厌恶变成了难以置信。“一种灵药,”他喃喃说道,“梅尔可从来不会……你从哪儿弄来的?”

萨斯基亚可不想告诉他自己的身体就是个移动的药剂工厂,于是只是冲他神秘地笑了笑。

既然他们的俘虏能走路了,就没理由再耽搁了。任何审问都得往后推推了。他们得尽快远离这儿,以防那个拿着吓人的光剑的精灵出现。嗯,严格来说那更像是一把光剑式的大剑,不过这名字念起来可太拗口了。他动作太快了。就算她有着洞穴巨人的反应速度,能预判战斗动作,也没能躲开他的攻击,不过好歹没被劈成两半。她现在只有一条胳膊,除了鲁希尔德也没有别的盟友,根本没希望打败他。躲开他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要是运气好的话,精灵们会以为她、鲁希尔德——还有加兰——都已经死了。但他们还是有可能比一般电影里的反派更谨慎,会找到这儿来查看一番的。

在出发踏上旅程之前,萨斯基亚走到瀑布底部,他们就是从那长长的坠落之后落到这儿的。在一片翻腾的水花中,散落着她之前穿的厚重板甲的碎片。不远处,她那把巨大的锤子,她给它取名叫“妙尔尼尔”,卡在两块石头之间。这些东西太重了,湍急的水流没能把它们冲走。但对鲁希尔德来说,它们又太重了,没办法安全地从水里弄出来,所以她就把它们留在那儿了。

萨斯基亚可没这样的困难。但有一样东西她实在不想去碰:她那截断臂,泡得水肿,还在渗着液体,肩甲和臂甲还在上面呢。

“有件事我不明白,”萨斯基亚一边穿上还在滴水的盔甲一边说,“其实是两件事。我们是怎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没死的,还有我怎么最后变得赤身裸体了?”

“我还指望你能告诉我呢,”鲁希尔德说,“我只知道我看到的情况。那实在是……我到现在都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好吧,那你得跟我说说。你看到什么了?”

“好吧,嗯……有那么一刻,我们一起翻滚着掉进黑暗里——你、我还有那个尖耳朵——我紧紧抓着你,就像个小孩子抓着妈妈的乳头一样。然后你……就好像突然变得特别大,而且……很怪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试着形容一下嘛。”

过了好几秒,鲁希尔德才又开口说道:“有光从你的皮肤下面透出来,那光波动着、伸展着。而你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萨斯基了,变成了这么个东西,全是扭动的肉体,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形状,从你盔甲的缝隙里涌出来,朝着墙壁伸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眨眼,你——这个已经变成怪物的你——就缩回盔甲里消失了。我手里就只剩下空的钢甲了。

“我们又往下掉了一会儿;我和那个阿尔瓦。我都在心里数着心跳,想着马上就要去见先人们了。但接着,这个由扭动的肉体构成的东西从瀑布底部冒了出来,把我们从空中接住,然后轻轻地放到了水里。至少对我来说是轻轻地。那个尖耳朵,他可被撞得不轻。

“接下来我知道的就是,那个怪物不见了,你就躺在水里,好像在泡澡一样。”

所以,如果萨斯基亚没理解错鲁希尔德的意思,那她可不只是个洞穴巨人、恶魔,还是个邪异的怪物。

当然,矮人没这么说过。而且,比起处在她这个位置的萨斯基亚本人,鲁希尔德似乎对有可能成为克苏鲁的伙伴这事没那么害怕。好像没什么能吓到她这位朋友。也许对所有怪异又让人忧心的事都坦然接受,这是成为一名死灵法师——抱歉,是死灵术师的一部分吧。驱使行尸走肉可不是胆小之人能干的事。又或许她过去在精灵奴隶主手中遭受的创伤,已经把她所有的恐惧都烧光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正常来说可不是这样起作用的,但鲁希尔德也不完全算是人类呀。

而且,萨斯基亚似乎也不是人类了。

她寻思着自己以前到底算不算是人类;她原来的人类身体是否比现在这洞穴巨人的身体更能代表她的真实自我。那是她生来就有的身体,这点她很确定。和身为洞穴巨人的萨斯基亚不同,地球上的萨斯基亚·温德尔是有肚脐的。而且,如果艾丽斯·温德尔生下的是个扭动着触手的怪物,医院的护士们肯定会大惊小怪的。但对她这样的存在来说,身体也许就像蛇蜕下的皮一样:一旦不合身了,就可以丢弃。

小主,

萨斯基亚不用去猜自己这邪异的基因是从哪儿来的。这都怪她父亲。卡尔伯特·比特比,或者叫卡尔伯恩·阿尔博凯德,管他真名叫什么呢。那个混蛋!他可从来没提过这些事!

她想起了在同一个梦里见到父亲鬼魂时看到的情景。在那个梦里,她重温了在地球上遭遇意外的那段记忆,那次意外之后头部受伤,这段记忆就被封存起来了。当时,她短暂进入了那个奇怪的水下梦境空间,然后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中,离她原本攀爬的悬崖好几米远,而且身上的衣服——还有攀岩绳索——都不见了。造成那次意外的可不是疏忽大意。不,是某种更离奇的原因。那次意外就是她觉醒成为……不管她现在变成了什么的开端。

当时的情况和今天一样吗?那天和她一起攀岩的伙伴伊万,可从没提过她变成了一个来自异世界深渊的无名恐怖怪物。仔细想想,那之后伊万基本都躲着她,只去医院探望过几次。她原以为是那次意外让他心怀愧疚,所以才疏远她,但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要是她能回到地球,可得找他问问这事。她希望他看到自己的时候,不会吓得尖叫着跑开。

又或许她这么想全错了。也许鲁希尔德看到的那些离奇现象并不是萨斯基亚本人,而是别的什么存在在以某种方式操控着她。也许她就是个被别人操纵的木偶。她想起了那些藤蔓触手和有翼的巨兽。那就是操纵她的幕后黑手吗?

疑问太多了。但今天她是得不到答案了。

沿着河岸出发后,萨斯基亚殿后,鲁希尔德在前面领路,他们俘虏的那个精灵加兰被夹在中间,手腕被绑着,还被绳子拴在她的腰上。

看着被绑着的德鲁伊在她前面穿过矮树丛,她琢磨着他对这一切是怎么想的。他肯定也看到了鲁希尔德看到的那些情况。目睹了她邪异的那一面,是不是意味着她再也没可能让他相信自己不是怪物了呢?据鲁希尔德说,那个她变成的东西——或者说与她有某种关联的东西——还救了他的命呢。而且她还治好了他的伤。但她可没天真到以为这些事就能阻止他一有机会就从背后捅她一刀。她窥探过他的梦境,知道他有多渴望复仇。而且不止如此,他觉得把她从这个世界清除掉是自己的责任。对他来说,她一直就是个异类:是个该被消灭的敌人。

“你知道吗,加兰,我在岩架上那会儿可不是在吓唬你,”她说,“要是你当时过来好好跟我说,答应不再来打扰我,我就把你那宝贝法杖还给你了。鲁希尔德跟我说了,没了它你就没法施展魔法了。”

加兰抬头看了她一眼,眯起眼睛问道:“那你现在会把它给我吗,恶魔?”

“你的法杖?”她被他这出乎意料的回答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行啊。我们已经没有它了。被水冲走了。”

“要是你们还留着,你会交出来吗?”他追问道。

“那得看情况。”萨斯基亚说。

加兰轻蔑地哼了一声。“别再装了,恶魔。我们都知道,给打败的敌人武器,还放他走,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我能得到的好处就是你不再缠着我,我也不用用其他更……一劳永逸的办法来对付你了。你要知道,我们可没法永远把你关着。”话一出口,她心里就暗暗叫苦。这话听起来比她原本想表达的更有威胁性了,于是她又补充道:“我更希望我们能达成个协议。你可能没注意到,也不在乎,但我已经尽我所能避免伤害你和你的族人了,尽管我一直被四处追捕、骚扰。”

“你当我是傻子吗?”精灵说,“你是个恶魔,还是个洞穴巨人。我的命在你们这种人眼里一文不值——”

萨斯基亚打断了他的话。“你别再这么对我的种族妄加揣测了。你根本不了解我,而且你自以为了解的一切都是错的。”

这次加兰没回应,她看到他皱起的眉头比平时更紧了。很好。也许她的话多少能让他那榆木脑袋开窍一点。沉默了一会儿后,她问道:“那个拿着发光剑、眼睛苍白的阿尔瓦——你们管他叫‘选民’,对吧?”

“他的剑将是你此生见到的最后一样东西。”加兰说。

“不,我觉得我最后见到的东西会比那奇怪得多呢,”萨斯基亚说,“那个‘选民’好像根本没把你的命当回事。要不是我躲开了,他那一下就能把咱俩都劈成两半。”

“我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我就该有勇气那么做的。”

“哦,对,我记得那次,”萨斯基亚想起了他们的初次相遇,当时她迫使他在撤掉藤蔓护盾法术和让他的弓箭手伙伴被藤蔓绞碎之间做选择。他选了前者。“我觉得你当时的做法更需要勇气。我那样利用形势是挺卑鄙的,但当时我也没别的办法了。在我……之后,你的同伴……活下来了吗?”

他抬头怒视着她。“没有。”

萨斯基亚一阵恶心。她之前就有怀疑,这下得到证实了。“我……我很抱歉,”她说,“我不是故意下手那么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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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他们前面、沿着洞穴斜坡往下走的鲁希尔德,投来的目光几乎和那德鲁伊一样充满怒视。萨斯基亚纳闷她这是怎么了。

他们短暂停下来,轮流躲到一块石头后面之后,她得到了答案。鲁希尔德用矮人语在她耳边厉声说道:“我可受不了你这样了,萨斯基。你对这个尖耳朵也太好了吧。他是我们的敌人,你倒好,还想讨好这个混蛋!”

“我不是……听着,我这么做不全是出于好心,也不是——天呐,千万别这么想——想和他怎么样。那怎么可能啊?我体型可比他大好几倍呢。我只是想在采取……其他手段之前,先试试外交手段。”

鲁希尔德严肃地看了她一眼。“你的心地太善良了,萨斯基。有时候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你善良得过头了。你这么拼命想让我们的敌人相信你不是他们故事里描述的那种邪恶生物。但这个阿尔瓦已经两次试图杀你了。也许他才是邪恶的那个呢。”

“他可能是我们的敌人,可能还固执地抱着偏见不放,但他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记得吗,我窥探过他的眼睛。他对动物挺好的。他还有个深爱的妻子或者情人呢。”一想起这个,萨斯基亚就觉得脸发烫。她真不想看到他生活中那部分的细节啊。

“我还是觉得跟他这种人没法讲道理。”鲁希尔德坚持道,“还有别的办法呢,萨斯基。你知道吗,我从锻造大师那儿学到了几招。在刀下过几个钟头,我就能让他把你想都没想过的问题的答案都唱出来。”

萨斯基亚咽了口唾沫,看到了朋友眼中那让人不安的光芒。“别用刑,拜托了。不过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扮演坏警察的角色。”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等我们审问他的时候,我来唱红脸,你唱白脸。不过现在,先只用言语吓唬吓唬他就行,别动手啊。”

他们继续前行,沿着河流在这似乎无穷无尽、蜿蜒曲折的洞穴系统里走着。这里有很多裂缝和通不到哪儿去的小侧洞,但大部分地方就是一条巨大的隧道,一直延伸,看不到尽头。

这些洞穴和她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这里生机勃勃。类似蝙蝠的生物和超大号的虫子倒没什么新鲜的,但河里还有鱼、鳗鱼和珊瑚,脚下还有乱窜的无尾小啮齿动物,还有一种没羽毛、长着翅膀、大眼睛圆溜溜的生物在石笋顶上冲她尖叫。到处都是磷光生物,大多是真菌类的,但也有植物:长着红叶的蕨类植物,还有些奇怪的小树,树顶是一丛丛浓密的柠檬色叶子。

一路上,本地的动物大多都离他们远远的。只有一种好奇的、类似蜈蚣的生物是例外,它们叫洞穴爬行者,最大的能长到鳄鱼那么长。和许多其他巨型虫子不同,这些生物是半瞎的食真菌动物,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不过,它们倒是挺美味的洞穴巨人零食,这可让加兰恶心坏了。

从岩石、泥土和矮树丛下面露出来的一块块东西,她怀疑可能是世界树真正的基质:一种有着黄绿色脉络的红褐色物质。她的神谕界面管这东西叫阿尔格努姆。和普通岩石不一样,她用爪子划上去,几乎留不下痕迹。

这下面没有路,也没法保证他们最终不会走进死胡同或者遇到无法逾越的障碍。有些地方地面陡然向下倾斜,形成了一连串的急流和瀑布。在其他地方,地形迫使他们要蹚过又深、水流又急的水。或者说她和加兰蹚水,鲁希尔德则坐在她肩上。还有不少地方是在湿滑的岩石上陡然下降的地势。

在出意外之前,身为人类的萨斯基亚可是个相当出色的攀岩者。变成洞穴巨人后,得益于她的爪子,这项能力更强了。有爪子帮忙,她能完成一些相当厉害的垂直攀爬动作——要是她没少条胳膊,或者腰间没拴着这个精灵的话,她本来是可以做到的。她可还没信任他到能解开他双手的程度呢。

萨斯基亚进一步尝试让俘虏相信自己没有恶意——同时也想从他那儿套出点答案——但得到的回应只有冷漠的沉默、怀疑,还有对她真实动机的进一步追问。终于,当他们停下来短暂休息时,萨斯基亚已经迫不及待想让鲁希尔德扮演坏警察的角色了。

“告诉我,加里,那些跟你来杀我们的人的名字。”鲁希尔德说。

德鲁伊怒视着她。“我叫加兰。”

“我说你叫什么你就叫什么,加里,”她呵斥道,“回答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