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竹轻轻地摇了摇头,清凌凌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他,轻声道:“没有自说自话,你愿意讲,我就愿意听。”
听到这话,宋尧微微一愣,随后缓缓地与她对视。
他轻抿双唇,原本清俊的面庞此刻又悄然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绯红色:“……谢谢。”
“其实也没什么的,或许,也不是什么隐瞒,只是家中长辈担心我会因此而感到伤心难过罢了。”
微风吹起他细碎的发丝,碎发遮盖住了他栗色的眸子,让他的身形看上去有些落寞:“如今我的......父母待我极好。”
“尽管我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是太理想,但母亲和父亲从未因此对我有所偏袒或者区别对待,他们始终将我和兄长视作平等的存在。”
说到这里,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纯净又清澈:“我不想被囿于过去,现在……已经很好了。”
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洁白的雪花,其中几片轻盈的雪花恰好落在了宋尧长长的睫毛之上,瞬间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望着他脸上干净的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绫竹的内心深处却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细细密密的酸涩。
手指微微发白,绫竹沉默的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
像是想起了什么,宋尧的神色里带了一些小心,他微微抿了抿嘴唇,然后用一种近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轻声开口问道:“姐姐呢,也是来......看望亲人的吗?”
绫竹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缓缓垂下双眸,视线落在宋尧身上。
那张平日里总是显得清冷的面庞稍稍舒展开来,声音也变得格外温和:“我是为你而来的。”
就在绫竹的话音刚刚落下之际,毫无征兆地,一阵狂暴至极的狂风骤然间呼啸而起!
这股狂风来得突兀,以至于宋尧下意识地就眯起了漂亮的眼眸。
绫竹的神色肃地一冷,她迅速转动手腕,手中那把漆黑如墨的雨伞稳稳地挡在了宋尧身前,替他将迎面扑来的漫天飞雪尽数隔绝在外。
然后不动声色地在宋尧的视野盲区里冷冷扫了一眼缠在手腕上金眸圆睁的愤怒小龙。
殉的尾巴顺着她的腕骨不爽的扫来扫去,金眸中的红色血线死死的锁定着宋尧的背影,眼中的难以置信几乎无法压制。
宋尧对于身后发生的这一幕却是浑然不觉。就在这时,一缕携带着丝丝缕缕冷香的发丝不经意间从绫竹的肩头滑落下来,轻轻地拂过了宋尧的脸颊。
尽管这仅仅只是一种极为轻柔的触感,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却仿佛一道电流瞬间传遍了宋尧的全身,令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之感涌来。
气血顿时上涌,宋尧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微微僵住,喉结轻轻的滑动。
警告的眯了眯眸子,绫竹收回了视线,再次抬起了伞,借着这个动作,不着痕迹的拉下了手腕上的袖口,将殉遮住。
宋尧的人生轨迹一直被一条无形的轨道所束缚着,自小到大,他始终遵循着父母的期许和要求,过着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生活,长年累月地与疾病相伴,他原本就内敛的性格逐渐变得沉默压抑。
此刻,身前的少女宛如一道从夹缝之中渗进来的阳光,照亮了他那略显灰暗的世界。
宋尧情不自禁地凝视着她,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挣脱那些加诸于身的种种规矩和礼仪的束缚。
他暗暗地给自己加油打气,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在心里反复做足了准备工作之后,终于缓缓张开薄唇,正欲开口询问少女的名字时,绫竹却忽然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将手中的雨伞轻柔地放入他的掌心之中。
“我该走了。”
宋尧怔了怔,随后,难以名状的失落情绪浮上了心头,他的眼眸黯淡了一瞬,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觉察的落寞,低低地回应道:“......是啊,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