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个红梅花,我小时候也在手绢上秀过,但凡是我自己用的手绢儿,我都会在上面秀一朵红梅。这一张手绢也秀了红梅,怎么这么……跟我自己的手帕那么像呢?我却一张也没有留下来。我今年都七十八了,乍地看见它,我一时没忍住。那时候,那时候多好啊!大家说这是怎么啦?为啥现在想起小时候,就是觉得好呢?它到底好在哪儿,我也说不出个道理来来,就是怀念,就是想回去。”
老妇人嘴唇颤颤地念叨了好一长串。
灵生狠下心要把那块手工绣红梅的手绢送与这位感怀涕泣的老姐,可老姐拒绝了。
她说又还能活几年呢?又还能保存着珍贵的回忆几年呢?放在你这里兴许还能千秋万载地保存下去,再好不过了。
拄着拐杖的老翁也感叹不已:我们这代人啊,点过煤油灯,看过黑白电视,看过连环画,骑过二八大杠,拿着玉米杆子当甘蔗啃……唉,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却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回忆。
那个时候,我们怀揣五分钱,都可以买不少的东西来满足自己的快乐;我们想买买不了的东西太多;现在一百块钱不够花,十万块钱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我们可以买很多东西,却不知道买什么能让人快乐了。
这个展厅办得好,办得好。人呢,如果要回忆,就回忆过往里的美好吧。
老人们激动地指着旧玩意儿,笑得有些害羞。可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老花镜就起了雾,糊了镜片,老眼就更花了。
这不就是笑着笑着就哭了吗?就像小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
年过六十的灵生,年春和安宁们,尽自己的力量,办起了自己的老年企业,发挥着余热。她们定了个十年计划,十年后歇了业,再开启单纯的养老模式。
那时候就是:“你我暮年,闲坐庭院。云卷云舒听雨声,星密星稀赏月影……”的一番情景了。
这样的人生还说什么不好呢?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只要你愿意,结局是可以自己随意谱写的!
想不到的是,十年后她们并没有歇业,八十岁,灵生还当着老板,还在幕后指挥年轻人,怎样兢兢业业地经营自己的事业。
年春八十岁的时候,相继发表了她的作品《山野童年》、《暑期童工》和《失去伴侣的女人》。
安宁还在盆山的中秋晚会上表演古筝独奏,赢得鲜花和掌声。
灵生过九十岁生日那晚,九十一岁的年春安详地走了。安宁坐在年春的灵堂前,埋怨她:
“你比我小,凭啥要先走呢?谁允许你先走了?”
灵生也撒怨地流下老泪:
“昨晚不是说好要一起走的吗?不是说好了活够三万六千五百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