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林律的许可后,森之妖精垂下了隐藏在树冠中的树藤,她希望自己的决定能帮助眼前的年轻人回想起早已被淡忘的那些记忆。
“可怜的孩子。”她用长辈的口吻说,“你知道的,这需要一些刺激,所以,你需要在伸手之前做好相应的准备。”
“我明白。”林律回绝了身旁莱斯纳迪的关心,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果断握住了垂至身前的树藤。
说实话,在尝试理解森之妖精的暗示并做出行动之前,他压根不知道这位失去移动能力的“隐士”除了回答问题外,还能怎么帮助自己。
有关森之妖精的传说,他还是进入妖精住所后从露图斯那儿现听来的,即便被告知她献出生命变作一棵树木、拯救了第五层甚至整座命运岛,林律也对此缺乏实感,只记住了“森之妖精生前是个伟大的人类”,以及“有许多闲人慕名而来问她问题,为此不惜抽自己的血、拔自己的头发”这两件事。
然而,当他表面淡定、实则心中忐忑地握住树藤,现实中的他当即整个人像被电到了一般朝后仰倒,同时失控地大喊起来。
他感觉自己握住树藤的手连带整条手臂都在发麻,这是他在过去的十多年间从未体验过的感受,他还觉得自己的内心传递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也许是恐惧,也许要更复杂。
尽管闭着眼睛,他的视野中仍浮现出了一幅似曾相识的图景。
他看见一个小孩哭喊着被关进巨大的容器里,他所在的第三者视角也在容器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切换到了一个幽闭空间中。
四周的墙壁有一定的弧度,它们的隔音效果有一点差劲,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在外面对他说:
“这也许会很痛。”
“但再过一会儿,”那个声音十分沉稳、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无情地表示,“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忍耐。”外面的人说,“你要学会忍耐。”
“林律。”
他在那句仿佛是忠告的话语后接上了告诫对象的名字,被关进容器中的林律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体验被忘却的那部分记忆。
“父亲?”这可比遭遇危机时被动从异能中读取记忆要真实多了,就好比是他回到了过去还是小孩的身体中,再次亲身经历了生父的——背叛?抛弃?他找不到能够描述当前局面的词汇。
纵使他想起了这段绝对称不上美好的往事,他仍不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而这才是他最稀缺也最需要的“真相”。
过去年龄尚小的他理解不了大人们的想法,就算重新代入自己往日的视角,他也很难做出明确的推理和判断,现场唯一能调动起他情绪的,唯有无故被从父亲身旁带走、关进奇怪的容器中的那个小孩的绝望。
正当林律猜测这件事就是自己记忆断档的原因,想让意识下沉,使其联系到现实中的躯体好让自己醒来时,容器外忽地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与此同时,一道年轻的、虽然给人柔和之感却仿佛是在压抑自己情绪般的声音也出现在了容器外面,他似乎是质问刚刚说话的那个成年男人:
“你在做什么?”
一句话不足以表达他的反对,于是他继续道:“你要当着为大局牺牲生命的森芙女士的面,做她不希望在这里上演的事情吗?”
“天哪……”二者之外的另一些人的声音响起,林律猜测它们属于把自己关进容器里的那群人,“你怎么在这里?你犯下了那样的事情,怎么还有脸和胆子留在这座岛上?”
“森芙女士的在天之灵正看着你呢。”从现在这个时代的眼光看来,这个年轻声音的主人一点都没说错,林律丝毫不怀疑自己之所以只受一点刺激就能准确回忆起想了解的往事,是因为森之妖精在其中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我必须这么做。”成年男人的声音不顾周围人的阻扰,再度响了起来,“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他’的研究成果转移出这座实验基地、带离这座岛屿!”
“你是‘他’的学生,你也不想让得到消息后跑来‘渔翁得利’的那伙人,实现他们的期望吧?”
“林威治博士,没必要态度温和地跟他说话,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