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病了,头疼难忍,偏偏这次船上没带大夫,您看咱们家爷能不能给看看。”
朗博扭头征询龙晏的意见,见龙晏点头,赶紧拿起龙晏的医包,跟着他走了出去。
到了船上,很多人都会有些不适,尤其是因为船体颠簸,会出现呕吐晕眩。所以上船后这些天,在豆儿和朗博的经纪下,龙晏已经帮着好些人排除不适了。大家都要出点诊金,都被龙晏婉拒了。于是晏小令晏大夫的一根针,被越传越神。
龙晏进门的时候,章无象正躺在床上,掌柜的站在床边无计可施。可能是疼的时间有一点长了,章无象的脸色有些疲倦,也显得有点苍白。
掌柜的一看龙晏进来,赶紧把他引到床边。
“需要先给先生号一下脉。”龙晏一看章无象的脸色,直觉这不是什么伤风感冒。
掌柜的一听,赶紧往床边搬了一张小凳,又拿了一个锦垫放在了上面。屋子里好几个人,但说话压低了声音,走路更是放轻了脚步,一时竟然除了窗外的波涛声和风声,再静无声息。
龙晏指搭寸口脉,半晌沉吟。掌柜的有点着急,不安地来回观察章无象和龙晏的脸色。
龙晏抬头看看章无象的嘴唇,因为不适紧抿都有些发白了。他也没问病人自己的感觉,直接对掌柜的说:“先生之前是否头部受过伤?”
掌柜的闻言看了看章无象。可能是此时头部不那么剧烈了,章无象竟然已经有些困倦,眼睛也微微地合上了,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意思。掌柜的赶紧说,“这要问田先生了,他这段时间留在青泥浦办些其他事情,过两天会赶来登州。”
“这样吧,我先施两针给先生止住疼,再开一剂安神汤,让先生今晚能够好好睡一觉,后续问过了田先生,再考虑对症下药。”
说着,龙晏从医包里拿出一个锦包,里面是一套做工至好的银针。这是他祖母生前特意留给他的,据说是几代传承的古物。这针龙晏保管的十分上心,因此历久如新。
他循经取穴,手法轻柔如蜻蜓点水,却又稳又准地落完针。待取针时,章无象的表情已舒缓了下来。
饶是掌柜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不由在心里为龙晏竖起了大拇指。别看外表是个半大孩子,你看他那手法,那下针的果断和镇定,倒像个行医几十年的老杏林。一取完针,他又是活动手腕,又是转转肩膀,全然恢复了少年心性,适才的淡定从容跑的无影无踪,天真的脸上还带着一抹顽皮狡黠。
龙晏又嘱咐掌柜的赶紧按方准备安神汤,因为怕船上药材不备,他基本上都用了有治疗作用的食材。
“晏大夫虽然年轻,可却是医术了得啊。”掌柜的看着章无象喝下日常食材熬煮的安神汤,不一会儿就安然入睡,不仅对龙晏夸出口来。
“这次采购了一船的珍贵药材,明天一早请晏大夫移步货仓,看看有无适合先生的病症用的。”龙晏点头。
清晨,章无象醒来出了一身大汗,却感到分外的轻松。他坐起身来才发现床边临时安了一张小榻,一个半大少年沐着晨光睡得正酣——正是大夫“晏小令”。
掌柜的端了粥进来,看章无象正端详少年,连忙低声解释因自己昨晚不放心,与晏大夫商量请他留下观察一晚,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
看着章无象脸上毫无不爽,掌柜的连忙递上手里的粥。
章无象有个毛病,从不与人同屋而眠,更不要说同榻了。掌柜的很意外,他竟然没嫌弃龙晏。
龙晏一觉醒来,发现房间已经空无一人了。章无象的床上,被褥已经被整理的整整齐齐了。
他坐在小榻上,精神还有点恍惚。从小他的身边就没断过人,他爹怕有人加害他,所以就连晚上睡觉,身边也总是有人陪着。只是头几晚他总是睡不好,等大家适应了彼此的习惯,他才能睡上好觉。没想到昨晚在章无象弥漫着淡淡松香的卧房里,竟然落枕而眠,一觉到天亮。
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两个侍童。一个端着洗漱用品,另一个端着早饭。龙晏打眼一看,直接端起热茶漱了下口,用剩下的茶抹了把眼睛,就端起粥来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堪堪倒在榻上又眯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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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无象推门而入,就看见两个仆童大眼瞪小眼立在龙晏榻前。
龙晏并没有睡着,他在运行体内的气息。
置身水汽重的地方,他的脊背就会隐隐作痛,这是火灾后的后遗症,鉴于他老爹也无措可举,龙晏自己查阅医书,在某本道经上发现了一个运气的小方法,练着试了试,居然可短期缓解他的背痛。离家以后,生活颠簸,居所简陋,时不时背痛复发。所以每天早起以后,他就运气练功,早已成了习惯。到了船上,每天在海上漂行,水汽缭绕,背痛尤显,他就改成了早晚两次。
章无象进来时,他其实听到了动静。但是他的气正运行到关键的经脉,只好继续装睡。
以往,他是空腹运气,除了能缓解疼痛外,并无其他异感。昨晚熬了一夜,今早实在是饿了,一碗海鲜粥下肚,气息竟然有些不同。一呼一吸之间,气流上下左右轮转,腹背如花自满足而成实,内外精足通气,保和一身暖意。通体舒泰,而且如入山而不迷误,气息脉络格外清晰。
收神敛气,顿觉这个早课做的超乎寻常的好。
龙晏稍作寻思,觉得粥的成分都是寻常之物,熬制也是家常做法,作用应该较小。难不成是这屋里有什么特殊的物件?
他半张开眼睛,悄悄地打量屋里的陈设。发现这里的东西虽然真真价值不菲,却低调质朴,倒也不是世所罕见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