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永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若将满心的复杂情绪一并排出体外。
他的呼吸渐趋平稳,眼眸中的波澜也慢慢平息,最终归于一片死寂般的平静。
“罢了,”他低声自语,“这件事情,就当自己从未知晓吧。”
曾经,他也满心期许,渴望得到皇阿玛的宠爱,承欢膝下,可如今,现实却如同一堵冰冷的高墙,将他的憧憬彻底击碎,“以前得不到的,以后也不会得到了。”
他苦笑着想,“没关系,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在这深宫里,他所能依靠的,唯有额娘而已,只要能与额娘相依为命,互相慰藉,便也够了。
想通了这些,永璋只觉心底一片荒芜,对皇阿玛的那点期待,也如风中残烛,彻底熄灭。
他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便尽量避开皇阿玛吧,不见,便也不会心生奢望,不会再受伤。
而此时的纯妃,对此全然不知,她一心盼着永璋能在乾隆面前崭露头角,得些宠爱,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于是,她总是不厌其烦地督促永璋研习功课,教导他如何在乾隆面前表现得体,稍有差错,便会唠叨个不停。
这可把永璋弄得不厌其烦,母子俩之间的矛盾也在不知不觉间滋生暗长,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冰嬉场上那场惊心动魄的混乱,仿若一颗重磅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消息瞬间泛起层层涟漪,飞速传遍了宫廷的每一寸角落,自然也毫无偏差地落入了太后所居的慈宁宫。
彼时,太后正端坐在暖阁的雕花梨木椅上,身着一袭绛紫色绣金团寿纹的常服,满头银发整齐地梳于脑后,插着一支翡翠碧玉簪,面容沉静,手中缓缓转动着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在袅袅升腾的檀香烟雾环绕下,轻声诵读着佛经,仿若尘世喧嚣皆与她无关。
闻得太监匆匆入内禀报,太后那微微眯起的双眸陡然睁开,手中匀速转动的佛珠也随之“咯噔”一声顿住,打破了一室静谧。
得知永璜竟如此莽撞糊涂,做出给福伦家两个儿子下药,跟打伤,这般不计后果的事。
太后那保养得宜、略显松弛的眉心轻轻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仿若对永璜这孩子走上歪路而痛心,转瞬又涌起一抹愠怒,似是不满他的胡作非为。
待听到乾隆怒发冲冠,决然将永璜罚去宗人府禁闭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