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他下达针对女真的灭族令，就已经想到了一点，那就是东北的汉人以及与汉人较为亲近的契丹人，必然借着机会，对平日里有仇的诸族进行屠杀，然后将这些异族冒充为女真。

这就是王伦的本意，他没法辨别东北诸族是否愿意真心归附中原，那好办，就让所有人的手上都沾满血迹，这样所有人都没有罪过，杀了人，那就跟中原王朝、跟汉军是一条心了。

但他也清楚，这样的屠杀，是杀不光女真的，必然有一部分平日里表达了善意的女真百姓，会被邻居、朋友们藏匿，所以斩草除根很难。

所以他就希望，一方面将仍旧坚持自己是女真的那一部分顽固人群从肉体上消灭，一方面改造一批愿意接受汉化的女真人。

朝廷通过利益引导、通过文化宣扬，已经在燕山三府引导契丹人承认了自己属于炎帝之后，王伦也希望完颜希尹站出来，将女真族系的起源向炎帝靠拢，这样炎黄子孙的共同名头就有了。

之所以选炎帝，是因为《史记》中认定匈奴是夏朝后裔，也就是黄帝后代，故而华夏历史上就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凡想要入主中原的异族，都要拼命将自己的祖先往炎黄二帝身上靠。

比如五胡乱华时期的刘渊，建立匈奴汉国，便追认汉太祖刘邦为祖先；东部鲜卑的慕容氏建立前燕，便追认自己的祖先是黄帝，“昔高辛氏游于海滨，留少子庆越以居北夷，邑于紫蒙之野。”

高辛氏就是五帝之一的帝喾，是黄帝的曾孙，帝喾的儿子庆越就被认定为慕容氏的祖先。

而中部鲜卑的拓跋氏建立北魏，认为黄帝有二十五个儿子，最小的儿子昌意受封北土，其国内有大鲜卑山，以山名为国号，所以拓跋氏就是妥妥的黄帝后裔。

同样属于东部鲜卑的宇文氏建立北周，则将祖先追溯到炎帝。

因此大致而言，靠近中原汉地以及草原的诸族，喜欢将祖先往黄帝身上靠；更为偏远的诸族，则更喜欢往炎帝身上靠，毕竟炎帝也被认为是东夷诸族的祖先。

大约是看出了王伦眼神中的惊讶和欣喜，完颜希尹的胆子也更大了起来，努力地直起了腰杆，大声说：“陛下，南梁名将王僧辩有子王颁，因父仇入北朝，受封蛇丘县公，开皇时遵隋文帝号令平南灭陈，其第三子王宪受命出征高句丽，因隋师惨败，流落辽东，渐染夷俗，遂以字为族名，女真之女，通假汝也，汝真便是王宪先公之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