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豁达在赵周与石庆眼中,却只显得天真愚蠢,显得没心没肺,甚至还不如这群浑身酸气的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
他们毫不怀疑。
如果刘据今天是带着接受批评和承认错误的心态来参加这场朝议,那完全就是羊入狼群。
别看这群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满口仁义道德,真要给了他们踩你的机会,他们立刻就会告诉你什么叫做杀人不见血,什么叫做吃人不吐骨头,但凡动一下恻隐之心,那都算他们心里还有那么一点仁义道德。
两人随即对视了一眼,又由赵周上前说道:
“殿下,今日是朝议,所谓朝议便是与会双方各持己见议论辩驳,因此殿下无论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畅所欲言。”
“朝议结束之前,对错尚无定论,何来接受批评和承认错误的道理?”
“另外殿下应该还不知道,这次朝议陛下并不参与,只由几名近侍在旁做个见证,殿下不必有所顾忌。”
这话说的已经不能再明白了。
今天陛下又不在,你千万不能怂,至少不能任由这群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攻击,你必须得支棱起来,该反击的地方一定要反击。
“多谢二位太傅提点,我心中有数。”
刘据觉得没必要和这两个人解释太多,于是施礼表示感谢。
“那就好,那就好。”
赵周和石庆闻言方才露出安心的表情,垂首还礼。
要说他们此举是真心关心刘据,又或是站队刘据,这倒还远远谈不上。
事实上,他们还是保持中立的立场,尤其是石庆那口不粘锅。
现在说这些话也不过只是些场面话罢了,无论如何刘据现在都还是辅政太子,于礼于节都不能对他不敬,否则容易授人话柄。
至于这场朝议的结果,他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别说刘据如今才十七岁,见识和学识都有不足。
就算换做是他们二人,要凭一张嘴与百余名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公开辩驳,他们也没有任何胜算,唯有尽量避免方为上上之策。
何况今日要辩论的这些事本就对刘据极为不利,这对于那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来说,简直就是天胡开局……
刘据不带上一颗接受批评的心和一张承认错误的嘴来,还能如何?
……
不知不觉,时辰已经到了。
在赵周与石庆的引领下,刘据与这百余名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一同进入宣室殿。
刘据还坐在自己的“特座”上,与那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相对而坐,而赵周和石庆的坐席则位于两方之间,方便主持和维持秩序。
除此之外,几名近侍也出现在了殿内。
不过他们一进来就去到了大殿一隅的案几后面,随即开始分工整理竹片,倒水研墨,显然只是这场朝议的书记。
至于刘彻,还真就没有到场。
就连刘彻最亲近黄门侍郎苏文也并未出现……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
其实刘彻此刻就坐在宣室殿的后殿之中,与正殿只隔了一道屏障和一扇门。
并且为了便于旁听,他还特意命人将龙塌抬到了最靠近门的地方,以确保可以听清正殿中所说的每一个字。
而苏文,也正立于一旁伺候待命。
此刻苏文心中已不再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因为他早已知道刘彻准备了怎样的大招,如此大招一旦祭出,立刻便可爆杀这群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刘据的太子之位依旧稳如泰山。
不过在这之前。
刘彻偏偏还带了一点恶趣味,想先看看刘据在面对这些酸儒时会有怎样的表现,然后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救场……
终于。
“既然双方皆已就坐,此次朝议便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