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我很迷茫。”
奈何书院的古香藏书阁门口,谢牧像个老农民一样蹲坐在台阶上,双手不停搓着,两眼无神地盯着前面的那堵花墙。
花墙那头,朱丑正跟着先生苏杭在做晚课,剃了戒的朱丑双掌合十,口中诵读着往生经文,也不知在为谁超度。
“我把方乾杀了,照理说我应该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说起来,他是我谢家的家臣。”
“说真的,如果不是方乾逼迫太紧,我真的不打算对他动手……他到底还是我谢家的家臣。”
“我们谢家欠他的。”
谢牧把手插进头发里,好像是打算从脑子里揪出些什么东西。
看得出,他是真的烦躁。
“柳擎也死,被自己招来的雷劈死了,很滑稽对吧……其实他比帝十还像个枭雄,如果给他机会,他的成就绝不只如此。”
“我跟柳擎的恩怨很深,这辈子都没解的那种,不共戴天的那种……他死了我照理说应该更高兴,可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
“大师,我是不是很矫情……可我真的高兴不起来。”
阿弥陀佛。
佛号声响起,藏书阁的门被风吹开,明珠大师无声出现在谢牧身后。
“所谓高兴,所谓烦躁,不过是一时之心境,依老僧看来,施主并非烦躁,而是茫然。”
茫然么?
谢牧喃喃自语,陷入沉思。
“阿弥陀佛,就是茫然……当年远山先生曾经到过东海,东海人喜食沙丁鱼,尤其是活鱼,但沙丁鱼生性懒散,不爱运动,加之返程路途很长,因此捕捞到的沙丁鱼一回到码头就死了,价值大跌,然时间久了,有人发现其中一位渔民的沙丁鱼总是活的,而且很生猛,所以他赚的钱总比别人多,一次酒后,那位渔民对远山先生道出了原因……”
“是鲶鱼吧……”谢牧冷不防闷声说着,“我猜那位渔民一定在鱼槽里放进了一条鲶鱼,鲶鱼以鱼类为食,沙丁鱼遇到天敌,自然加速游动,如此一来,便能活着回到码头了。”
说到这,谢牧转过头,看向明珠大师:“这叫做鲶鱼效应。”
阿弥陀佛。
明珠大师闻言大笑:“施主好学问!”
谢牧大窘,连连摆手:“大师误会了,这只是个故事,算不得学问,在外面世界,三岁孩子都知道。”
“可是……”
明珠大师点头,神情突然肃穆:“可是,在大漠,这就是门学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