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扮禾佬三个字,我大爷爷心里一沉。茅根他们五个人,做扮禾佬,这么久不回来,肯定出了大事。这个扮禾佬,肯定有茅根他们的消息。
我大爷爷放下公英,嘴唇发抖,步履急乱,和剪我一道,走进我大姑母金花的院子里,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中年汉子,脸色铁青,一个人独坐在长条的春凳上。
“大叔。”那人见我大爷爷走来,连忙站起身,双手抱一个拳,算是施礼。说:“我叫白术,从这里往东,过庙山壁,罗家壁塅,再往北,新河塅里人。”
“我晓得。我外孙子芡实,拜寄在罗家壁屋场,算八字的罗跛子门下。”我大爷爷说:“新河塅往上,便是下木山,马鞍石。”
“大叔,我们关起门来讲话。”
“公英,你到外面去玩。”我大爷爷吩咐公英。
公英走后,我大爷爷立刻闩上通向院子的后面。问:“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茅根他们,出了大事?”
“是的,我不敢隐瞒你。”白术低沉地说:“大叔,你是老江湖,我要告诉你的,其实,你应该早晓得了。”
我大爷爷枳壳,关于茅根他们五个扮禾佬下场的猜想,曾经有一千个,有一万个,但最后一个死字,我大爷爷枳壳,不敢猜想。
我大爷爷说:“我晓得,茅根他们五个扮禾佬,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肯是出了什么大事。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白术说:“大叔,既然你有心理准备,但我劝你,先站稳个桩,免得过分悲伤。”
我大爷爷像是霜打的茄子,带着哭声腔,有力无气地说:“你说吧。”
白术说:“砂仁,最先死了。是瞿麦和党参,把他埋在湖堤上的水杉树下。”
我大爷爷急问:“茅根和瞿麦呢?”
“然后是黄柏、茅根死了。”白术说:“奇怪的是,黄柏和茅根的尸体,一场大火,烧得只剩下骨头。是我,党参痞子,瞿麦三个人,将他们的骨头,埋在砂仁的坟墓旁边。”
我大爷爷听说茅根死了,脸色铁青。脑壳中,有一万只土大蜂,在嗡嗡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族长剪秋,慌忙扶起我大爷爷,帮他捶着胸口。剪秋朝门外喊:“公英,快点帮你外公,筛碗茶水来!”
剪秋打开后门。
门后边,有一个女人,上牙齿咬着下嘴唇,哭得一塌糊涂。那女人,正是我大姑母金花。
我大爷爷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牙齿在磕磕碰碰,说:“白术,你说,瞿麦和党参痞子,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