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眉低垂着头,他的目光落到衣袍下摆绣着的翠竹上。
那翠竹在渐渐亮起的天光下,显得萎靡起来,好似在嘲笑他,这根本不是真正的竹子!
阮眉闭了闭眼,不愿再看,他颤着声音说道:
“我一个读书人,操持着柳眉馆,我没有背景,没有身份,若想保住此处,给这些无家可归之人一个容身之处,你以为不做些违背良心之事,柳眉馆能好生生地经营这么久吗?
朝廷中,那些人面兽心的官员,他们早就盯上了此处,你以为我愿意和他们周旋吗?
这世道,就是如此,我若不与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死的就是我,就是这馆中的可怜人们!”
阮眉重重叹了口气,他的视线越过院墙,望向那冬日里已经枯黄的竹子林,目露怀念之色。
“这些龌龊事,我一个人来做就够了,脏也是脏了我一个人的手。
你父亲那般琼枝玉树之人,不该知道这些肮脏之事。”
阮眉的视线转向一身青衣的西园,他松开了扶着月亮门的手,向前摇摇晃晃走了几步。
一直走到西园面前,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西园的脸,哑声道: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
这是你父亲想念你母亲时便会念的诗句。
蝴蝶、西园…”
阮眉摇了摇头,苦笑道:
“我早该想到的,西园,你便是窈蝶,可是你为何成了如今的模样?”
西园看向他的目光依旧冰冷,并未因为阮眉的一番剖心剖腹而暖和半分。
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但眸中的阴寒之气更甚。
西园的声音又轻又缓,“你,想知道?”
阮眉看他这副模样,心头一跳,有些不确定起来。
“来吧,握着我的手。”西园慢慢向阮眉伸出手去,声音带着蛊惑之意。
阮眉看着眼前的这只玉手,即便心中忐忑,明知有诈,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