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志勋肯定会表现得很好的。他看起来非常自信。”
“那是当然。”贝贝淡淡地说道,“进入决赛的人里,能与高朗抗衡的也只有崔志勋了。”
参加过的比赛数不胜数,但每一次的感受都不尽相同。在准备的过程中,能够更加深入地了解自己。通过聆听他人的演奏,能够发现自身的不足之处并加以弥补,因此每一次参赛都充满乐趣。然而这一次,却又有些不同。即便听到了贝贝、高朗、埃瓦罗特等大师级的精彩演奏,心中也不再有必须接纳他们优点的想法。难道是因为认可了他们,所以也能够认可自己了吗?
这种感觉很奇妙,内心格外平静。与以往将夺冠视为首要目标不同,如今对自己演奏的满意成为了首要之事。与观众一同度过愉快的时光,让通过数字音乐厅观看演出的观众们感到满意,这些变得更为重要。似乎也略微理解了为何贝贝对比赛不再热衷。
今天,他想要与一位熟悉的朋友一同“嬉戏”。这位朋友便是弗雷德里克·肖邦。肖邦自他年幼时起便引领他走进钢琴的世界,对于他以及众多古典音乐爱好者而言,肖邦都是一位无比亲切的音乐家。
肖邦的叙事曲,根据节奏的快慢变化,会给人带来截然不同的听觉感受,这实在是令人惊叹。这样演奏试试,那样演奏试试,聆听齐默尔曼老师的演奏,再听听成信哥的演奏,又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到底该如何演奏才好呢?
此前一直未能找到答案,因此最近他都未曾在舞台上演奏过肖邦的作品,但此刻他心中有了答案。
观众席渐渐安静下来。崔志勋轻轻按下琴键。
肖邦叙事曲 1 号 G 大调。
肖邦以深沉厚重的音符将观众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仿佛要用那温柔慈爱之音给予他们慰藉。
随着他的意愿,手指按下琴键。琴键带动琴槌敲击琴弦,那振动化作声音,形成声波。
宛如丝线。
编织出洁白无瑕的丝线。如同转动纺车一般,踩下踏板,抽出丝线。
白白的,白白的。
手指用力按下,便能织出粗线;轻轻弹起,便能纺出细线。
起风了。
观众们在如刀刃般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而钢琴的诗人则怀着对他们的爱轻声吟唱。为了让他的歌声能够完美地传递到观众心中,为他们披上温暖的毛毯。
下行的琶音。
在乐曲的展开部,开始精心地编织之前抽出的丝线。裁剪、缝合,用尺子量出衣身与衣袖的尺寸,然后细密地缝制。音符与音符之间的衔接如同针线活中的针脚。这里缝一下,那里连一下,有时拉伸,有时缩短,以最自然的状态连接起来,这样无论是蝴蝶还是观众,都能舒适地“穿戴”。
在描绘着那最终完成的形态的过程中,一个个琴键汇聚在一起,如同丝线交织成衣物一般,一首乐曲逐渐成形。对于那些略显单调的部分,如同用粗针挑起毛线织出凸起的花纹一般,添加颤音加以修饰。
“不错。”当毛衣完成之时,崔志勋心中涌起一阵喜悦。
“太棒了!”
“太棒了!”
幸运的是,观众们似乎也对这件白色的“毛衣”颇为满意。
“精彩绝伦。”克里斯汀·齐默尔曼面带欣慰之色,欣赏着弟子的演奏。高朗的惊艳与贝贝的卓越固然令人赞叹,但崔志勋却有着别样的魅力。他的演奏虽不华丽,却最为舒适。
仿佛是一流设计师量身定制的服装一般,将作曲家的意图以最为理想的形式展现出来,近乎于克里斯汀·齐默尔曼所追求的完美演奏境界。他通过琴键与踏板最大限度地发挥出钢琴的音色,其演奏之优雅已臻极致。
“精致而丰富。”
若要给予评价,她会毫不犹豫地为崔志勋鼓掌叫好。
他精心编织而成的叙事曲,完美地承载了肖邦的意志,结构严谨。这是一场将声音所蕴含的独特之美发挥到极致的演奏。
“太棒了!”
“太棒了!”
她欣然起身,不再仅仅以导师的身份,而是以一位伟大钢琴家的崇拜者的身份,毫无保留地为他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