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靖冷冷地看着这发朝他飞来的炮弹,参将侯登高猛地朝他喊,“伯爷,避开!”
谭靖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这炮弹,佛朗机炮,十年前他就认识了,中看不中用,若贾琮以为靠这一手就能从他手上逃出生天,那他就是在做梦。
“迎上去!”
两边已经打起来了,谭靖自然不用担心手下人看到对方是自己人而有所退却,两军对垒,若有个迟疑,便是自寻死路。
轰!
炮弹在谭靖面前落下,一阵火光腾起,弹片弹射出来,如一柄柄利箭朝四周人刺入,一名亲兵扑了过来,将谭靖压在身下,轰隆声响起,谭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临安伯醒来的时候,身穿囚服,被关在一处牢房里,他吃惊不已,拖着手链脚链爬到了牢门边,大喊道,“来人,来人啊!”
一个狱卒小跑着过来,看到临安伯,满眼厌恶地道,“喊什么喊,好生待着!”
临安伯只恨自己没有死在海里,他闭了闭眼睛,忍着气道,“这是哪里?”
毋庸怀疑,他成了贾琮的阶下囚。
“哪里?自然是总兵府衙门的牢房里,伯爷怎么连自己的地盘儿都不认得了?”
“总兵府衙门?”临安伯四处看看,只觉得这里的确是好熟悉啊,他喃喃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狱卒没好气地道,“你自己通倭卖国,你不来这里,谁来这里?”
“贾琮呢?我要见贾琮!跟他说,我要见他!”
“将爷没空见你!”
总兵衙门已经被贾琮接管,这里头自然都是他的人,包括这狱卒。
京城里,入了冬,就飘起了鹅毛大雪,今年冬,泰启帝似乎格外怕冷些,临敬殿里早早地就烧起了地龙。
宋洪手里拿着一个密奏匣子,从外面疾步进来,小太监掀开了帘笼,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夹杂着龙涎香和药味儿,熏得人一阵烦闷。
“咳咳咳!”泰启帝咳嗽起来,御医要用针,被泰启帝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宋洪手中的匣子,让太医下去。
“皇上,龙体要紧,该好好保养!”御医起身跪在地上谏言道。
“行了,朕的身体朕如何不知,朕还有要紧事要办,你先退下。”
御医垂着头,先缓缓退了出去,临到了门口,听到皇帝在问,“是江南来的?”
除了贾琮,不疑有他。
“是!”宋洪将密奏匣子递给了皇帝,他忙退到了门边,一向,密奏都不假他人之手,宋洪不敢逾矩。
皇帝打开匣子,里头是一份密奏,一本账本。
泰启帝先拿了密奏细细地看去,是贾琮送过来的,一是眼下江南局势,二是浙江总兵与倭寇这些年互相勾结;三是海运几乎被江南世家垄断,朝廷三令五申片板不得下海,而这些人却通过海运一个个吃得满肚肥肠,赚得钵满盆满;四是为了阻扰朝廷开海,这些人为非作歹,擅养私兵,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如今证据在手,涉案人员业已关押,最后,贾琮道,“仅临安伯一家抄家所获,仅白银便逾四百万两有余,再加上其他商铺、田庄、书画、珠宝等所得,臣预估不下于六百万两,远超甄家。”
“而江南涉事的五家,臣以为,其家产同样不可估量,臣不敢妄动,已经将其家产全部封存,亟待皇上派可靠之人前来进行查抄。”
皇帝拿着密奏的手正在轻轻颤抖,若只是说这些财货也就罢了,后面,贾琮还说了自己的设想,一是神兵营的进展,这一次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在这场江南官场的围剿中取胜,火器之利占了大头。
“若火器能够大规模生产,辽东战事许会有翻天覆地之变化,陛下或可安心,臣民或可不惧东虏”。
其次,关于朝廷增收的问题,贾琮再次提出了开海的问题,并用江南世家的财富来进行说明。
泰启帝自然是心动不已,贾琮提出,以皇帝的名义,派遣心腹爱将,组建船队,用本土之器物去往他国,往返利钱数倍,数十倍,甚至有些百倍之多。
“若开海,市舶司可根据往来货物之价值,从中抽取两至三成赋税,此亦可为朝廷增加赋税,虽取之于民,若用之于民,又何来与民争利之说……“
市舶司在太祖年间,其职掌检查进出船舶蕃货、征榷、抽解、贸易诸事;后反复禁海,此衙门便形同虚设了。
而市舶司对往来船只的抽税分引税、船税和价税,以及额外税。引税是针对国内海商的,须花银子督饷馆购买文引,既然禁海了,文引就没有市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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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大头是价税,按照活物价值量征收的从价税,税率一向少于百分之二,比起贾琮所提的二至三成的价税,简直是尘埃对上泰山。
但泰启帝并不觉得贾琮是狮子大开口,且看这些涉事人员的家产,这其中有多少利润,已经不需要用脑子来计算了。
泰启帝读到这里,已是面色潮红,心中不由自主地想到,贾琮这是赤子之心啊,若朝中人人都能如贾琮一样,将朝廷放在心上,处处为朝廷,为百姓考虑,他何至于如此艰难。
泰启帝再次将贾琮写来的密奏读了一遍,细细思索其中的每一个提议,对贾琮便越发喜欢,这才是忠君之臣呢!
及至换了账本一看,里头一笔一笔触目惊心的数据,一个个熟悉的人名,泰启帝此时浑身如风中落叶一般,气愤得不能自已。
很好啊,很好,这其中首辅赵菘每年从临安伯那里得二十万两白银,其余的阁臣们一人是十万两,比他这个皇帝都有钱呢。
不论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只说这五年来,赵菘就得了百万两白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