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不远处,十二艘战舰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包围圈,朝李继宗所在的战船逼拢过来,石光珠虽是个军事白痴,此时也看出了不对劲来。
军中百户肩上中了一箭,他一手捂着箭伤,一脸苍白地上来对李继宗道,“大爷,我们被包了饺子。”
这五百军士里头,李继宗、侯孝康和石光珠三人的亲卫就占了近一半,这百户本也是李继宗的亲兵,是以喊他大爷。
李继宗此时看到前面贾琮的战舰已经完成了掉头,一个大的包围圈朝他们逼近,而后面,十二艘战舰,一个小的包围圈正在和大的包围圈形成夹包。
上当了!
这个念头在李继宗的脑子里闪现,顿时,他浑身冷汗如雨,面色狰狞,“不计一切代价,把贾琮留下,等回去了,爷有重赏!”
“是!”百户愕然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刺破空气的声音震耳欲聋,落在了这艘船的甲板上,只见轰隆的爆炸声响起,船体往上一翘,一个倒扣,连人带船全部没入了水里,巨大的漩涡将周围的船带起。
水手拼命划桨,但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了,接连有两艘船也跟着被扣了进去。
一个照面,这边七十五艘船,少了三艘倒是其次,主要是领头的没了!
火炮再次响起,紧接着是子弹呼啸而来的声音,密集的子弹和如雨的箭矢点杀过来,这些常年蜷缩在海岛上,平时上岸也是对普通百姓各种烧杀掠夺的流寇,本也是宁波一代的百姓,没有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一见这种阵仗,就乱了阵脚。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逃啊!”一艘船掉转船头朝外驶去,其余的船也就跟着忙乱起来。
自己撞自己的,军士抢了水手船桨的,慌乱中跳水逃命的……一时间,这一块海域乱成了一锅粥,向贾琮这边反击的不多了。
“头儿,这……还怎么打?”郭勋也是从未见过这番景象,只觉得,那谭靖是个蠢货啊,派这么一些人过来,还想将头儿留下,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全部留下,一个不剩!”贾琮站在上层的甲板上,居高临下,看着前面炮火齐飞,呐喊声阵阵,心头却非常沉重。
抗倭,他之夙愿也,每每临敌,他全身的热血沸腾,恨不得化身一把尖刀,横扫倭群。
而眼下,这些人虽然打扮是倭寇,实则是大顺人,昔日也是良民百姓。
但贾琮却知道,此时他不能心软,人就如同藏獒一样,见过血的与不见血的,区别太大了。
这些人为人所豢养,饮血之后,必不会安分种田,既不是良民,留着只有为祸乡里,若再被人利用拉起来,又是一支四处作乱的流寇,比之倭寇,因有亲朋故旧为其掩护,危害更甚。
伪倭,贾琮又不是没有见识过,是以,他才不愿留下这些人。
郭勋等人在沿海这边已经与这些或倭寇,或流寇打了近十年交道了,比之贾琮,认知更加清晰,原本还很担心贾琮心软,眼下见头儿杀伐果断,心头越发敬佩。
战场之上,对敌人善良便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可不是所有为将者都明白。
此乃名将之风!
一面倒的战争很快结束,贾琮让郭勋领一半人兵分五路去围占那些海岛,“记住,岛上之人已非我大顺良民,他们为人豢养,自以为过上了太平好日子,对陆地家园早就无眷恋之心,也会将尔等当做雠敌,万不可生怜悯之心,特别对老人和小孩,务必严加防范,若有人因此闹出乱子来,本将会军法处置!”
“是!末将领命!”郭勋肃然道。
谭靖万没想到,贾琮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他怔愣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也不意外,贾琮这小儿在抗倭中也屡立战功。
这也算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吧!
王堂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这个守备金陵太监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话不多,但每场必到,倒像是一个观众。
贾雨村双手扶着官帽椅的扶手,掌心里汗津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伯爷,这可如何是好?”
贾琮竟然还打了胜仗!
谭靖看了王堂一眼,倒也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管怎么说,他是太上皇的人,这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只要落了他的眼,太上皇就没有不知道的。
谭靖起身,唤了随身亲兵前来为他换盔甲,见贾雨村脸色难看,安抚道,“时飞也不必如此,只要贾琮那小儿死在了海里,咱们就万事大吉了。”
上至太上皇,下至江南的世家,如今谁不想贾琮死?光皇上一个人要保贾琮,给了他金牌令箭,又有何用?
所谓众怒难犯,专欲难成!
皇上虽侥幸登上了皇位,只要太上皇一日不死,皇权一日不可专断。
贾琮若死了,他便是功臣,他这临安伯的爵位或许还可往后再延一延。
谭靖安抚完了贾雨村,手里提着三尺剑,一路朝外去的时候,喊道,“倭寇来犯,儿郎们,随本伯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