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口舌如刀

我贾家祖上之功勋也是实打实,谁让徐家祖上不曾有功勋呢?兄台何必如三岁孩童一般,看着别人吃糖,自己吃不到糖,就满地打滚耍泼胡闹呢?”

文人之间打嘴仗,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留的那一半让对方体会,从未有人如贾琮这般如此直接。

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很有道理,围观的学子们竟是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芥申被损得怒气冲冲,偏又奈他莫何。

“贾兄说话还真是直接,也不怕失了风度。”徐芥申被气得发抖,“谁是三岁的小孩,吃不到糖就耍泼?今日贾兄可得把话说清楚!”

“就是你!”贾琮越发直接,不耐烦地道,“谁家无高堂父母?谁家的高堂父母是得道成仙的,不会有驾鹤西去的一天?若哪一天,诸位家中也遇到了琮这样不幸之事,琮也拦在半路上,让诸位作诗写文章,诸位设身处地想一想,又是何等心境?”

“琮一直听说,江南乃文盛之地。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读书所谓何事?难道只为出仕?在琮看来,读书的第一要义是明理,若诸位连最起码的道理都不懂,将来又如何出仕,如何为民请命,如何牧守一方,如何上不负皇恩,下不愧己心?”

贾琮一声嗤笑,令所有学子脸颊一红,只觉得今日此举,拦在这路上,只为了质疑对方的学问,实在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熊廷言第一日和师弟打交道,见他举止虽从容,言辞却锋利,寥寥数语,将这些人骂得都抬不起头来,虽一口气得罪了江宁学子们,树敌于江南文坛,却又觉得胸臆尽抒,格外畅快淋漓。

马岩也是绝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

贾琮的诗词不停地从南边传来,任何一首都是绝唱,偏偏,贾琮还是一位七八岁的孩童,如何不令人嫉妒?

是以,人人质疑,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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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的学子们近水楼台,第一时间赶来这里围观,并挑衅,便不可避免。

谁知,这孩子的口舌如刀,刀刀见血,竟无一人敢掠其锋芒。

固然,贾琮有身份的优势,也有处境的优势,身上有爵位,又是官身,母亲新丧,可他也有年龄,学识的劣势。

而这些劣势,马岩是半点都没看出来,他一身气势,不输于任何人,立场的优势也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眼看江宁学子落败,再说下去,这边越发不堪,马岩忙前来打圆场,“本官等人虽不曾见过贾小大人的字,却是对小大人的每一首诗都能朗朗上口,无一句不绝妙。贾小大人,这些学子们乃是慕名而来。求诗之心切,还请大人见谅!“

贾琮也心知,面对质疑,最好的办法便是与这些人比试一番,但如此一来,落了下乘。

他更加不愿被人裹挟。

他今日之所以如此不给人面子,便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未来三年,换一份清净。

他一路行来,看到民生凋敝,在这样一个世道,若没有真本事,连立足都难,未来三年,他打算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学本事上。

与人争一时之意气,没有必要。

贾琮不语,马岩便显得格外尴尬。

熊廷言上前道,“马大人,在下知道,这么多人都是在质疑我师弟的才情。这一点,在下能够体谅,毕竟,在下这师弟年岁太小,若非家父之故,连在下都要质疑了。但今日实在不是好日子。”

他顿了顿,道,“三年后,在下这师弟的孝期满,届时,我熊家做东,邀请诸位在我熊家庄园,曲斛流觞,诸位一睹师弟的文才,也为天下人做个见证,如何?”

徐芥申却不乐意,高声道,“熊大爷此言差矣,三年后,贾兄可不再是八岁光景了!”

熊廷言一哽。

贾琮却笑道,“徐兄这话说得真是稀奇,三年后,琮年满十一岁,固然长了三岁,难道这三岁,徐兄的年纪是活在狗身上不成?”

徐芥申臊得满脸通红,心中兀自气闷,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谁让他方才一时冲动,质疑出这等愚蠢的问题呢?

贾琮朝前走,学子们纷纷让出道来,见他一身素服,脚步沉稳,气质融达,人人心中不甘,却想到他狂也有狂的本事,人人都不敢再与之争锋。

换乘车辆之后,贾琮一行便往句容县去。

贾琮先前便派人来到句容县,原本打算买地盖房子,那些地也作为祭田,三年后,他离开,便安排管事和租户在这里,一来打理田地,二来维护他外祖母亲的坟地墓穴。

恰好遇到了有官员升迁,将这边的两百亩地和一座庄园卖出,贾琮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他外祖和母亲虽安葬故里,并不需要惊动钟家的人,也不会占用钟家祖坟。

但到了这一日,钟家村的里正和族长带了十来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前来帮忙。

那族长本是钟允执的堂兄,名叫钟允会,年近六旬,面容清矍,长须飘飘,穿一身道袍,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在钟允执的坟墓前行礼之后,钟允会再次上下打量了贾琮一番,“说起来,你是我的侄外孙,当年,五堂弟出了那样的事,我钟家远在这南边,朝中又无人,虽派人进京,却也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他看向钟氏的墓地,“我也派人想将你母亲救出来,无奈,她已经……后来又怀有身孕,只得作罢。这一次,你扶灵而归,怎地不将你外祖葬入钟家祖坟?”

贾琮再次感谢钟家人的帮忙,“我外祖二人亡故之后,在外也是漂泊近十年,一直不得魂归故里。我既然不肯让我母亲葬入贾家祖坟,也是想母亲能够得偿所愿,与外祖团聚。如此这般,也是极好,想我外祖二人也必定愿意。”

他外祖二人倒是可以葬入钟家祖坟,但他母亲却不能够,他如何肯让母亲孤苦一人?

钟允会也明知是这个道理,感念他的孝道,指着不远处的村落,“你这里离钟家村不远,若有什么需要,派人去说一声,村里都是钟家的人,你既是钟家的外孙,就不必见外!”

原本,贾琮只是八岁的孩童,但钟允会与他说话,却全然不敢轻视,甚至还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些巴结的意思。

这点好意,贾琮自然要领,且不必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要在这里住上两三年,远亲不如近邻,他必然要与钟家村的人搞好关系。

庄园是一座五进的院子,背后靠山,前面有河,长河蜿蜒,从钟家村的西面绕过,一路向前。

院子外面是高高的围墙,一晃三月过去,贾琮与黛玉便在这院子里度过。

隔壁那本贾琮,成绩比我好,我看到似乎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