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不高兴地道,“我能有什么心思?我是在想,你若是管了那边的事,依我说,琮儿之前跟前服侍的那些人,不如给他送过去。”
“你这是说的什么稀奇话,这也是我能做主的事?”熙凤恨不得拿手去戳他,“你别给我挖坑,给老太太知道了,我还活不活?”
贾琏原本是拿这话遮掩他的那点心思,说到这里,他反而惦记起贾琮临走前对他说过的话,也不跟熙凤提,抬脚往外走。
才出了门,贾政就让人来叫他了,到了外书房梦坡斋,贾政显得很疲倦,指着椅子,让贾琏坐。
说了老太太的话,贾琏道,“老太太说让去玄真观请敬大老爷说句话。可,依我说,琮兄弟的母亲如今也不是以前的姨娘了,得了封诰,辈分又在珍大哥之上,再珍大哥又是这么一回事,琮兄弟这么安排,也不是说不过去。”
贾政点点头,“既是老太太发了话,按照老太太的去做。家里闹成这样,如今老太太也不得安生,里里外外的事就要全靠你了。琮儿那边,如今正在风头上,老太太那边,一时半刻还拐不过弯来,但上一辈人的事不与你们这些晚辈相干,别因此坏了兄弟情分。”
贾琏道,“我也正要请老爷的示下,琮儿之前在大老爷那边屋里的一些人,如何安置?”
贾政想了想,“愿意留下的留下,想跟了琮儿去那边的,就放过去好了。”
“老太太那边,怕是不会乐意。”
“这个……我来说,你先把人送过去。”
尤氏在荣国公府暂住的屋子里,银蝶要了水来与大奶奶梳妆,尤氏已经换上了素服,头上只戴了银簪,坐在镜子前,满脸泪痕。
方才贾琏前来,虽没有动手动脚逼迫,却也说了一些不伦不类的话,尤氏将他啐了一顿,贾琏悻悻然走了。
这时候,主仆二人心里七上八下,都没个底儿。
那边府上,已经由贾琮袭爵,一个八岁的孩子,如何顶门立户?
又是这边大老爷的儿子,老太太的孙子,以后宁国公府和荣国公府两府可以合二为一了。
自己一个寡妇,并没有什么人护着,在这府上,要过活,何其艰难!
门口,一个面相略有些陌生的婆子晃了晃,喊了一声大奶奶,尤氏愣了一下,银蝶忙过去问,“您老是?”
那婆子一步跨了进来,朝外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盯着,便朝尤氏行了个礼,“大太太,奴婢是东府俞全家的,奉二爷的话来和大奶奶说句话!”
“二爷?二爷是谁?”银蝶好奇地问起。
尤氏已经想过来是贾琮了,忙道,“快请进!”
尤氏也知道,她公公离家修道之后,家里的管家便换了赖二,是这边老太太的陪房,从前从太爷手里传下来的那些人,都搁置不用或是只领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差事。
而这俞全,昔日就是东府那边的管家,没想到,贾琮如今手上用起了这些人。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不知二爷有什么话说?”尤氏一张明艳的脸上,显得有些惨白,她的丈夫犯了那样的丑事之后,爵位被革了,她如今诰命也没有了,身家性命无保,又如何能不紧张?
“东边府上如今,外头的事,是奴婢男人在管,内里却没有人。也不知大奶奶是要留在这边,还是要过去。二爷的意思,若大奶奶回了那边,大奶奶是二爷的嫂子,俗话说,长嫂如母,将来二爷自是要敬着嫂子的。”
尤氏的眼泪滚落下来了。
贾琮之所以专门叮嘱了俞全家的说这些,是因为,《红楼梦》中,尤氏虽然在东府没有实权,乃是因为贾珍素来不把这个继室放在眼里,尤氏又不曾生下一男半女,没有根基,如何有话语权?
但她却是一个明事理、有底线的人。
贾珍扒灰,儿媳妇死了,尤氏实在是没脸,却顶着贾珍的怒火称病。秦可卿的丧事交由熙凤打理。人人都夸熙凤能干。
贾琏偷娶尤二姐,她曾经极力阻止过,但贾珍主意已决。后来事发,王熙凤跑来大闹宁国公府,尤氏随熙凤作贱,忍气吞声,足见此人心性,能忍,识时务。
但尤氏绝不是个没本事的,《红楼梦》有半章专门为尤氏立传,“死金丹独艳理亲丧”。
同样是料理丧事,熙凤得了贾珍的全力支持,处于强势,顺水行舟;而尤氏并无实权,处于弱势,逆流而上,也依然在贾珍父子不在家的时候处理妥当。
小主,
只看她行事的章法。
得知贾敬横死,她先是卸了妆饰,又让人将玄真观所有道士都锁拿起来,等贾珍回来了审问;再坐车带了人前去,请太医进行尸检,让贾敬的死明明白白,给个官方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