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广平任县人。游氏家族在广平的根基并不深,最早只能追溯到曹魏年间,游述游庶祖历任县令、太守、治书侍御史、尚书左丞,最高做到皇后的大长秋,然后告老回乡。
发展到现在,广平游氏仍然只是个小士族,且因为战争而家门破灭,族人四散。
王浚强盛之时,招抚已沦为流民帅的游纶为官,但因为王浚没有资格管冀州,他任命的官只能称作“假署”,甚至被称为“伪职”,不被人认可,因此游纶的地位并没有得到什么改善,就是个流民帅罢了。
王浚任命游纶为官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的兄长游统在浚府为司马,现在依然在任。
游畼(chàng)、游邃兄弟则是广平游氏的另一支。
游畼治学有道,在地方上有点名气,甚至可称为广平名士。
王浚听闻,便三番五次致书征辟。游畼推托不过,担心家族遭遇不测之祸,便去了。
游邃当时劝他,王彭祖刑政不修、华戎离叛,必不能久,不如再拖一拖,说不定哪天他就败了。
游畼坚持去,理由是王浚残忍多疑,若屡次推托,必然为其所杀,甚至连累宗族。而且,“乱世宗族宜分,以冀遗种”。
游邃无言以对,遂为兄长送行,至浚府任祭酒,及至今日。
卢志找到他时,他还有些激动。
卢子道乃河北名士,人脉遍布诸郡。在颖府任长史之时,更是一手遮天,河南来的江统、蔡克玩不过他,江南来的陆机、陆云更是被他玩死,河北士人咸服之。
游邃还是很愿意为他做事的,前提是不能以兄长游畼、同宗兄弟游统全家老小的性命为代价。
“太白自有意幽州。”卢志顿了一会后,展颜笑道:“金正刚在高阳两败呼延莫,早晚攻取此郡,汝何疑也?”
游邃将信将疑。
“糊涂!”卢志看他那样子,脸顿时落了下来,责道:“广平游氏都什么样子了?若非我力荐,游纶当不上赵郡太守,游氏败落旦夕之间耳。今有千载难逢之良机摆在面前,你却一再犹豫,是何道理?我能让游纶当上太守,也能让他下来。广平太守程牧乃我举荐,怎么,成都王败后,都不认得我卢子道了?”
“岂敢!”河北“教父”威压如山,游邃诚惶诚恐。
卢志盯着他看了许久,见游邃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方才一笑,道:“大富贵不晓得抓住,真是蠢人一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幽州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形。”
游邃不敢怠慢,立刻说道:“据兄长所言,浚府将佐甚多,只督护孙纬一人有点本事,且比较忠心,余皆碌碌……”
听游邃一番详解,卢志渐渐明白了,与他了解得差不多。
如此互相印证,更让他欣喜若狂,有些事更有把握了。
“陈公无我,却不知要在河北征战几年。”卢志笑道:“浚府司马游统是你什么人。”
“从从兄。”游邃答道。
这是堂兄的堂兄,其实也算是比较亲近的关系了。
“听闻裴宪裴景思在浚府,任何职?”卢志问道。
“裴景思乃前豫州刺史、北中郎将,王浚既未称制,如何能用他?”游邃说道:“不过客卿罢了。荀绰荀彦舒亦是。”
裴宪曾被司马越委任为豫州刺史、北中郎将,后为匈奴大军吓溃,一路奔逃至寿春,依附周馥。
周馥败亡时,又跑到江州,依附华轶。
华轶败亡后,又奔至幽州,投靠他最后一个熟人王浚。
“唔。”卢志捋了捋胡须,道:“裴景思与华氏相善,老夫知道怎么做了。”
其实,卢家与华家也有联系。世家大族嘛,总有点七拐八弯的关系。
卢志是后汉名臣卢植曾孙、曹魏司空卢毓之孙、卫尉卢珽之子。到了国朝,卢志又为颖府长史、中书监,若非司马颖败了,这卢家四代人简直炸裂。
华家与卢家有联姻,前河北都督、中书监、侍中、光禄大夫、尚书令华廙就是卢毓的女婿。
卢志权倾邺城之时,和华氏的关系很不错。
如今或可令华氏派人与裴宪联系一番。至于同样寓居幽州的荀绰,他不打算搭理。
想到这里,他看向游邃,道:“敢不敢跑一趟幽州。”
游邃不敢拒绝,回道:“诺。”
兵荒马乱的,谁发神经去幽州啊,但他有选择么?卢子道可不是什么气量宽宏的人,相反有点小心眼,得罪他的人基本没好下场。
卢志复大笑,畅快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