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羽被送上铮引先前乘坐的那艘快艇,启程后用银蟾蜍隐身,再原路折回母舰。此刻夭兹人最后一批撤下来的敌舰正在一艘艘进入母舰两侧的内港,正好浑水摸鱼溜进去。看来次声波武器很快就要启动了,敌舰若是不能及时赶回,里面的夭兹人同样会被杀死。
离开内港后,依照铮引先前指的路来到飞船右翼的二楼。这里的走廊很静谧,一时无人走动。靠船头这边共有五间屋子,门口都装着密码锁。魅羽用探视法将几间屋子依次扫了一遍。
第一间里摆着好多个显示屏,应当是间监控室,桌上有耳机和麦克风等用作通讯和广播的装置。第二间都是机器、错综复杂的管道和仪表盘,不知是做什么用的。第三间果然如铮引形容的那样,有几个机箱和一个排气扇。当中一个机箱上的数字计时器正在倒计时,次声波武器貌似还剩六分钟就要启动了。
六分钟,她该怎么做?倘若立刻冲进这第三间机房,把武器的线路破坏掉,这么一来前庭地的军民是脱离危险了,但还被扣在审讯室里做人质的铮引就完了。当然如果实在没辙了,也只能这样。反正每扇门的密码应该都是不同的,她就算想进别的屋也去不了。然而她不死心,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正琢磨着,第一间的门突然开了,有人出来。还在隐身的魅羽想也没想,一个箭步抢上前去,在门关上之前进了屋。屋里原本有四个人坐在显示屏前,现在只剩三个,其中一个正对着耳机的麦克讲着听不懂的语言。魅羽将灵识扩展到母舰其他部分,发现此人的声音能被所有人听到。
有了!她心中暗喜,知道该怎么办了。首先不用说,得把这三人解决掉。都是些毫无修为的凡人,即便没有隐身,干掉这些人也不是难事。随后将先前播报的那人耳机摘下,戴到自己头上,冲着麦克风开始念咒语。
魅羽在天庭的时候曾在老君那本咒语书里学过一个擒龙咒,以百石那么高的修为,都着过她的道,后来用在千面人嵘鑫和那些同心人身上也同样奏效。此刻使出相应的内功心法,对着话筒乌鲁乌鲁这么一念,灵识中见母舰各处的夭兹人先是一愣,随后现出各种头晕目眩、脚底不稳的中招症状。
为了保险,又多念了两遍,记起隔壁屋的武器还在倒计时。只剩半分钟了,慌忙扔下耳机夺门而出。来到第三间机房门口,输入密码,进屋,冲到排气扇前,打开下面的机箱,都是一气呵成。赶在倒计时还剩几秒钟的时候挣断了第三根红线。
接着又冲出房门,也顾不得隐身了,在母舰中飞奔,赶在咒语效力还未散去之前回到审讯室,二话没说结果了守在牢房外的军官和四个士兵。
铮引见她这么快就回来又惊又喜,指指地上某个士兵身上的牢房钥匙。魅羽开了牢房们,二人也不多说,从架子上各自抄起一把猝击枪,出了审讯室朝出口方向奔去。事实上连拿枪都是多余的,这一路上遇见的夭兹士兵虽然已经转醒了,但各个眼神凌乱头重脚轻,抬起枪来也无法瞄准,全然不是二人的对手。
待得出了母舰,魅羽挽着铮引的胳膊一同朝前方的第九舰队飞去。远远能望见鹰裘站在一艘快艇的船头,快艇后方是一排排的修罗战舰,看来他的百焃术已运功完毕。鹰裘应当也看到了空中的二人,魅羽挥胳膊远远地冲他做了个“开始行动”的手势。次声波武器虽然不能再启用,但母舰里多半还有别的厉害武器,得抓紧行动。
灵识中见鹰裘平伸左掌在胸前,右掌停在左掌上方几寸处,母舰的微缩影像在两掌之间闪烁。随着他手上温度不断升高,胸前越来越明亮,魅羽也能感到后方母舰传来的热浪在不断升温,她和铮引像是两只在奋力飞离火炉的小虫。
“不好,”铮引说,“母舰快要炸了。”挥动胳膊朝对面的第九舰队做了个“迅速离开”的手势,跟着冲魅羽说:“你背着我飞吧。”
魅羽于是由他的侧面移到他胸前。想起那次从第六层地狱出来,背着六个月大的小川来到前庭地战场,用移山术引爆敌人的战舰人。在爆炸前的那刻明知逃生无望,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转身正对危险,将小川挡在她背后。
她是个坚强勇敢的女人,什么样的危险没有经历过?她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或者说,她自认为不需要。此刻他主动挡在她的身后,把她当做他的婴儿。他的双臂环抱着她的腰,他呼出的热气与身后的热浪相比微不足道,却又清晰可辨。她忽然发现自己错了——她需要别人的保护。这个人不见得要比她强、比她优秀,然而有了这个温暖的臂弯,她就不再是火炉旁的飞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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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落入下方三堤湖中的二人被修罗军救起,抬上船。此刻敌军母舰已不复存在,顶部那颗用来照明的光源自然也跟着灰飞烟灭,前庭地重回黑暗。还好鹰裘是在船上看着那二人落入湖中的,否则在这么伸手不见五指的野外要想找人可就难了。魅羽完好无损。铮引上船时还在昏迷,不过鹰裘认为没有大碍。果然,船在基地降落时便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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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下船后各自回房休息。魅羽一觉醒来去找铮引,见他已经去了前院,正在召集部下前来开会。这是修罗军的传统,每次打完仗要趁热打铁分析战事,总结经验。随后还要将笔录一式两份,分别送至修罗皇城的法王和军部手中。
然而这次的气氛却有些异常。虽然打了大胜仗,将士们的脸上却一片阴骛。魅羽偷偷问了下于副官,说是“军中可能出了奸细”。当时铮引的旗舰被击毁,他和一众将官被棉族飞人救起,后送入一艘快艇。这些是在我军后方发生的,敌人不应当知道。然而快艇在前往南部战场的路上被三艘敌舰拦截,那时候敌军已经开始全面撤退了。显然,敌人很清楚快艇里面载着什么人。
魅羽听后,满腹狐疑地回房,在屋里简单吃了点饭,将笔纸在油灯下铺好,爬上床开始入幻境。寻拿奸细的事她帮不上忙,她的任务是抓紧时间破幻境,把另外七篇碑文尽可能取回。这次战役中敌人损失了一艘母舰和大批步兵,估计会修整一个阶段,但主力舰队尚在,发动下一轮进攻只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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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国。千年不遇的大雪。
她是只长着彩色羽翼的小红鸟,沿着山坡在向下飞。大地被一片纯净无杂色的雪覆盖,在头顶日光的照射下,亮得让她睁不开眼。然而她只是不管不顾、没心没肺地超前飞着,因为她能感觉到后方有人在跟着她。那是个强大的存在,让她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一排排屋舍出现在山脚下,被大雪压着,但明显有人居住的痕迹。这第二块石碑的碑文应当就在这些小屋的某一间里面了吧?魅羽鸟放慢速度,扑腾着翅膀,转身朝着山上望去,一个青色的人影正沿着山坡滑下。是了,下大雪,他带她出来玩呢!他的脚上穿着双布鞋,看似踩在雪上,实则始终保持着离地几寸的距离,所以他的身后并没留下任何痕迹。
见她转身,他应当是笑了。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面孔——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她都在尽量避免去想的那张面孔。她的每一天都很忙,总有人需要她照顾,需要她去打救。她也已经有了新的爱人,之前是境初,现在是铮引。然而总有些不经意的时候,会让人疏于防范,对吧?
比如在户外和人说话,说着说着啊就会望向云端。
或者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偶尔瞥见某间屋子的一角。
有时是在夜晚大地还未睡去,有时是清晨灵魂还未苏醒的那一刻。明明哪里都找不见了,却又无处不在。望着他越来越近,她暗暗希望时间能停在这刻,不再前进。就算是幻境也好,让真实世界里的那个她饿死在床上吧,她不想再醒来了……
他的脚步停住了,蹲下身子,像是在看雪地里的什么东西,随后朝她招了招手。她飞过去,见雪地里开着朵火红色的花,红得像火,又像她自己的羽毛。然而这种花不怎么好看呢,花瓣很细,像蜘蛛的脚,有点瘆人。奇怪,怎么会开在这种地方?她刚刚为何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