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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起飞没多久,先是遇到一棵小山一样的盘雅树,树上有六七十户人家的样子。绕过树后又飞了一会儿,降落在一个无人居住的碧绿小岛上。回头能看到远在天边的南长音海岸线。
一身浅褐色布袍的崇辅带着两个老仆,貌似惬意地离开飞船,朝着一片铺满碎沙石的海岸走去。铮引先是叫来亲兵队长,安排了一下在岛上的部署。昨天魅羽不是要他好好利用自己的“天眼”吗?降落前他已凝神将岛上的环境粗粗浏览了一遍。
之后又和一同前来的三个护法高徒简单说了几句。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接下来提心吊胆也没用。便找了块较为平缓的大石头坐下,望着蓝绿色玉石一样的大海出神。
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了。他把自己这短短的一生快速回想了一遍。其实想不快也不行,因为那头二十年的时光几乎是日复一日地相似。生命是在最近两年才丰富起来。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他原本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兵,原本也是孤身一人,没有人理解。她第一次离开前庭地,第二次离开前庭地的时候,他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结果她的每次出现,都成功替他解了围,免掉性命之忧。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知足呢?他突然后悔昨晚那样对她。陷在爱里的心,就如一只怎么吃也吃不饱的怪兽……
一名亲兵跑了过来。“将军,崇辅大人不见了!”
“不见了?”铮引皱眉,“什么意思?整个岛都找遍了吗?”
“找遍了。事实上,前一刻他还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挖沙子。后来撇下两个老仆,离开海岸往回走。以为他要去解手啥的,结果一眨眼就不见人了。”
不见了最好。正想着,铮引便感到整个岛轻微地震动起来。周边的海域看似也受了影响,原本温和低调的海浪开始变得焦灼不安。
“上船,”铮引吩咐道。亲兵立刻从怀里抽出信号筒,朝天发了个信号。
震动越来越剧烈。直到此刻,铮引也没有把当前的异象同崇辅的失踪联系在一起。只是想,找不着崇辅大人就这么回去了,算是“重大失职”。然而有全体兵士证明当时的情况,这么做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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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众人都上船后,要关舱门了,却发现少了三个士兵,刚好便是那三个随铮引前来的护法高徒。铮引暗叫不妙,凝神用天眼将小岛又浏览了一遍。
三个高徒还各自在铮引吩咐他们守候的地方,但此刻都已气绝。一个是被掌力击中前胸,仰面倒地而死。一个被快刀割破了喉咙,背靠大树坐地而亡。还有一个被挂在树上,不清楚是怎么咽气的。
铮引如坠冰窖。崇辅居然有这么厉害吗?那还好魅羽没有一同前来。
“报!船开动不了,像是被人损坏了。”
他长叹一声,“都下船吧。”
出了飞船,此时岛上方整片天空的颜色都变成了乌青色。并非有乌云,而是天色便是如此,十分诡异。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晃动将站在船周围的众人掀翻在地。铮引还未起身,便感到岛的西南角在上升,越翘越高,似乎被一只巨大的手从海底给托了起来。
整个岛朝东北方倾斜,士兵们站立不稳,一个个向着海面滑去。有的及时抓住了地面上的植被,还有的径直落进了海里。铮引的手脸在下滑中多次擦伤。好不容易抱住了一棵树的根部,头顶一人砸落下来,手一松,又向下滑。
突然间,膝盖撞到一块凸起的大石上,把他疼得闷哼一声。不过总算是抱住了大石。这时小岛的上升之势也已基本止住。铮引如同挂在悬崖上,喘了口气,抬头朝前方望去。
崇辅便立在那里。脚下空无一物,却稳稳地立在他对面不远处的半空。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浅褐色的家居袍,可面色与神态简直就是不可一世的魔王。
他的右手先前如火炬一般明亮炽热,此刻正在渐渐地暗淡下来。估计就是这只魔手刚刚把整个小岛的一端从海里给举了起来。
“我原本并不想伤及无辜,”崇辅眯起猩红的双眼盯着他,“现在你这些属下的命,都得算在你的头上了。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和我斗!还有那个丫头,我迟早收拾她。”
言毕,双臂一张,脚下的海水骤然在他背后翻起巨浪,越升越高。最后除了头顶还能看到一线天空外,铮引和其他命悬一线的兵士几乎都被海水包围了。
崇辅双臂一震,海浪砸向倾斜的岛面,那些手中抱着摇摆不定的植被的兵士纷纷落下,跌入海中。铮引因为抱的是石头,只觉周身被砸得剧痛,但并未落下。
只见崇辅手又一挥,一把锋利的冰剑从海中升起,瞬间飞向铮引。剑锋穿过他左肩的锁骨,将他钉在了背后的泥土中。
铮引大叫一声,只觉左肩中融化的冰水和血水一齐从伤口中涌出。眼中望见崇辅伸出一只手对着自己,同时朝着自己飞过来,看样子是要亲手把自己掐死才能解恨。
铮引闭上眼睛,周围的一切离他越来越远。脑中却回荡着在新兵训练营的时候,魅羽一到休息时便对着围成一圈的听众开讲的长篇评书。
“上一回说的是,樊天旭醉酒夜会刘寡妇……”她清脆的声音将他包围。
但听“砰”得一声震天响。铮引睁开眼睛,看到崇辅那张狰狞的老脸就在自己面前一尺处。原本凶神恶煞的面色,此时变成惊惧和不可置信。他的左侧额头上有个恐怖的黑洞,洞里正在往外冒血。
崇辅就这样盯了铮引一会儿,之后便直直地跌落下去,仰面跌入海中,一动不动了。铮引刚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呼吸都停止了,这时才开始大口喘气。
然后他才发现右前方的半空中还站着个人。这个人是他某个亲兵的模样,但瞬间却变成了魅羽。估计是她之前使用了什么摄心的法术了吧?
此刻她的手里握着一件黑色的金属事物,脸上带着坏笑,冲着脚下已经一命呜呼的崇辅说了两句话。
“之前亮的那些刀箭是糊弄你的,老人家!真正的利器,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给人看呢?嗨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