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前,褚茂业拱手:“我来送送沈兄。”

沈逾白回了一礼,一如往常:“褚兄来送我,我却匆匆忙忙,实在有失礼数。”

褚茂业脸色一僵,瞧着他那从容的神情,脸上便是藏不住的怒气:“沈兄分明知晓我入了刘门,却还如此豁达,究竟是未将我放在眼里。”

两人同科,便是天然亲近,后入了翰林,更是走得极近。

后来沈逾白被言官弹劾,褚茂业便主动远离,实在已是甩开两人的情谊。

他本以为沈逾白会对他多加嘲讽,再不济也该给个冷脸,可沈逾白并未有任何不同,这更让他羞恼,语气也就极差。

“你是沈六元,名满天下,便是圣上也对你青睐,你自是能傲气。我却出身贫寒,不敢行差就错一步!你弃之如敝履的刘门,却是我费尽心机才可入的,你若要瞧不起我,那便瞧不起吧!”

一口气说完,褚茂业大口喘着气。

那日他躲在屏风之后,听到沈逾白的回话就知沈逾白已发现了他。

他知刘阁老更看重沈逾白,想培养其当自己的继承者。

可沈逾白推辞了,这才让刘阁老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褚茂业虽为榜眼,却遇到才学、品行皆远远强于他的沈六元,压得他黯淡无光。

即便他对沈逾白形同背叛,沈逾白却仍旧如此温和,更衬出他的不堪,让他如何能不羞恼。

沈逾白依旧平静:“对得起自己本心足矣,又何须对我有愧。”

褚茂业张了张嘴,末了只能苦笑:“你一身风骨,哪里懂得我的心思。”

沈逾白静静看了他片刻,才开口道:“寒门子弟想往上爬,本就千难万难,既想往上爬,只要不违天和,就不该被愧疚所扰。”

褚茂业一怔:“你不怪我?”

“我落难时你并未落井下石,我何必怪你?”

官场本就少有真情,如纪兴正、卫风等好友本就可遇不可求,哪里指望所遇之人皆能有此真心。

褚茂业竟只因疏远了他便愧疚,可见还是有真心在的。

沈逾白道:“我更愿你步步高升,前程似锦,早日登上顶峰,届时便可为他人遮风挡雨。”

褚茂业眼眶发红,静静看了沈逾白片刻,才道:“逾白兄非池中物,他日咫尺蛟龙云雨,待你归来之日,我必珍馐美酒相迎。”

沈逾白拱手:“多谢,褚兄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