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地罡罡气震空。
两男一女三名先天内罡境武者，在陈岳一握一下，被隔空握爆。
如果说……
地罡面对天罡，是那般的无力。
那么……
内罡、凝罡境面对地罡，是同样的无力！
握拳可灭！
蝼蚁而已！
“死了？姬家上族死了？”
见到这一幕，麻木的百姓们终于变化了神色，不是震惊陈岳的手段，而是惧怕，深深的惧怕。
他们知道，每一次姬家上族的人死亡，姬家都会大怒，都会掀起一波腥风血雨。
他们这些百姓，就是姬家消怒的上佳疗伤药。
一开始，姬家面对强敌，他们会期待。
会期待强敌将姬家灭掉，从而他们自由，可以回归朝廷，可以回归南嘉府城。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姬家太强了。
强到令人绝望。
不管来敌有多强，姬家哪怕前期会死一些人，但会有更强的武者出现，将来敌杀掉。
从未有过例外。
城墙上，看清这一幕的姬家守城兵士，一个个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他们不知道是该跪地求饶还是该冲下去与陈岳厮杀，去送死。
念头一转下，一个个都保持了沉默。
眼观鼻，鼻观心。
当什么都没有看到，更没有为姬家效死的想法，除非有更强大的力量压迫他们。
“是我眼花了吗？死的不是上族？”一名憨傻的兵卫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要从地上三团血肉上看出什么。
“刚刚死掉的三位，百分百是上族，而且是先天上族。”一名兵卫喃喃解释。
远处城墙上，有最高敌袭标志的紫色狼烟冲天而起。
这代表着先天上师身死，需要强援。
“新的上师来了。”一名兵卫望向街道尽头。
那里，有大量姬家武者手按腰间刀柄，头戴斗笠，快步向陈岳冲来。
这些姬家武者，身着统一制服，皆是白衣白裤，腰悬短刀。
男女皆有。
“无情客！是无情客死士！”众多兵卫认出了来人，目显惊惧。
无情客，是姬家培养出的先天内罡死士，完全没有了个人情绪。
是运用了特殊手段培养出来的，与邪异有关。
寿元只有一年。
要炼杀大量武骨资质极佳的人，才能培养出。
如同养蛊。
章豫郡七大血脉世家，除了各自族中坐镇的顶级强者外，都有能让他们镇压境内一切不服的常规力量。
而无情客，就是姬家的杀戮武器。
街道上，快速奔向陈岳的姬家武者们，足有百人。
行动迅速。
应该是在山林中的狼烟升起时，他们就向城门口奔来了。
对此，陈岳神情淡然，垂臂缓步前行。
就如同先前的姬隆昌在南嘉府城中度步一般轻松惬意，如同闲逛自家后庭院般。
现在的姬家……太虚弱了。
已经不配拥有七大血脉世家的名头。
百名奔来的姬家武者，神情冰冷如同机器，毫无表情，在冲到陈岳身前三十处时，骤然拔刀。
有的跃空斩来。
有的跃上屋顶，从侧方突袭。
大部分，都是从正面直截了当冲杀而来，如同一柄无情利刃，锐不可挡。
哗……
无一例外，在临近陈岳周身二十米范围时。
统统爆碎。
来多少，死多少。
陈岳只是一步步前行，没有任何动作，有的，只是内劲自显于空。
太脆弱了。
这姬家武者似不知畏惧，丝毫不停泄，就这么全部撞了上来，全部身死。
血雾飘荡在街道上空。
血流成河。
脚掌踩在街道上，都显得发粘。
如同人间地狱。
“求援，向姬家求援！”有大量兵卫纵马进入另几条街道，分散向姬家祖宅奔驰而去。
陈岳脚步一停，蹙眉望天。
原先不感觉，一进入城后，就能感觉到，城池上空，有一层淡淡的诡异力量笼罩，好似将姬城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了。
天色越发昏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淡淡昏暗。
阳光越发照射不入。
邪异的力量么？
陈岳呼叫了一下裂风鹫，没有任何反应。
主街尽头，是一方旧林，原山脉上的林地，即便后面姬城建立了，也没有将它除掉。
此林，连绵不断，被姬家定义为内外城的隔离带。
叫迷魂林。
情报上显示，此林带有天然困阵，再种入灵石后，困人威能会大到不可思议。
陈岳一步步前行，再没见到有姬家人出现，就连那些姬家家卫都是远远观看，不敢临近一步。
就这么顺顺利利，走到了迷魂林所在。
街道尽头是密林。
不得不说，视觉冲突有些奇妙。
就如同好好的大道，走到尽头下方是悬崖一般突兀。
一棵棵不知多少年的古杨树、枫树撑天而起，与街道两侧的高楼并立，它枝繁叶茂，遮蔽了阳光，将大地遮出大片阴影。
这方世界的树，长的特别粗壮，特别茂盛。
此处的草也很是奇妙，为灰色，一眼望去，绿树灰草，有种特殊的美感。
陈岳站于林前，光从外面看林地，与外面山野的密林区别不大。
但细细感应下，有种将入虎洞的危机感。
陈岳一步迈出，将要入林。
四周，传出一阵鸟啼。
陈岳闻声抬头。
只见不远处树顶，有大量乌鸦受惊飞走，大量‘呱呱’‘啾啾’之类的心烦鸟叫响起，树哗啦啦抖动，伴有大量绿叶、枫叶落下。
“寓意不详么？”陈岳冷笑几声。
在足够的力量下，什么不详都无用。
嘭！
脚下，一个深坑出现。
砰、砰、砰……
咔嚓、咔嚓、咔嚓……
陈岳已经消失在原地，整个人如同一条人形暴龙，从林外直直撞了进去，罡气护体，七龙七象。
即便是腿粗的树木，在陈岳如此蛮状下，也被撞碎，撞开了一条通道。
什么幻境、什么所谓天然迷阵。
陈岳毫不在意，就是闭眸直冲。
他根本不按树林中勉强能走的道路前行，完全是自开一路。
树挡碎树，川挡跨川。
……
树林深处，有一乱葬地，通常为姬城血祭的地方。
不少人尸坑。
日暗云稀，鸦声几啼。
地面，偶有腐烂骨手探出，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才与泥土混为一色。
一棵槐树下，埋有一块断裂的一人高残碑。
因年代久远的关系，碑文已看不清了。
残碑上，绑着一名身上满是血迹的道人，身上的麻衣被鲜血浸染下，都快要看不出本色。
双腿、双臂呈现不自然的扭曲。
道人双眼浮肿，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牙齿掉了一多半，身体瑟瑟发抖，冰凉的夜风吹过，让他抖得更加剧烈。
一边念叨，道人一边恐惧地盯着前方一棵歪脖子树。
离地三米高的歪脖子树杆上，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黑衣，女人一身白衣，很素，没有任何装饰。
二者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不是普通的苍白，而是死人入殓时抹过白腻子的那种白。
远视之下如同厉鬼。
若有人视力好，或近距离看下，会发现这二人身上的衣服竟都是纸衣，给死人穿的那种纸衣！！
乱葬岗，暗林，鸦语，枯骨，断碑，血人，纸衣男女……
此情此景，若有旁人闯入，只怕会被直接吓晕过去。
“哥哥，人家好想杀了他呢？一直念叨什么无量天尊，让人家好烦呀。”女人没有穿鞋子，坐在横树杆上，在月色下，晃动着如玉小脚。
一边晃动，她一边抬起脑袋，望向天穹弯月。
抬头下，黑发散落，露出一张苍白的普通女人容貌，有些病态的柔弱美。
“小妹，哥哥也想，甚至好想在他脸上化死人妆呢，但……”男人侧头，露出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容。
此刻，他脸上的肉皮在疯狂颤动。
隐隐……有一抹痛苦。
“哥哥，你没事吧？”女人握住了男人的手掌，让男人疯狂颤动的脸皮变得放松、平静下来。
“我没事。”男人轻轻吐出一口气，握紧女人的手掌道：“不死不灭，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些痛苦，只是血祭后的后遗症。”
提到不死不灭，女人也变得沉默。
夜风冰冷，吹过下，他们的纸衣哗哗作响，露出了脖颈下、手臂上的皮肤。
纸衣下的皮肤，竟然如树皮般粗糙，呈黑褐色状。
犹如老树盘根，时而一条条血筋鼓起，时而有老鼠钻土般移动的凸起，诡异异常。
二者却似无感，好似那不是自己的身体般。
女人低声道：“哥哥，我们姬家内乱如此，还信奉那牛头邪异，值得么？你我还将生命完全献祭，获得了暂时的不死不灭。
但一年后，我们二人就会身死，彻底身死，身魂皆灭，不入轮回。”
闻言，男人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宠溺，揽住了女人的肩膀道：“轮回？这世界上哪有轮回，是人们的臆想罢了。”
“姬家现在很是虚弱，顶级战力还能动的只剩下三长老一人，七大血脉世家的名头，我们都占不住了，各方都嗅到了我们的虚弱。”
“我们这些镇族山主，和五行长老，如果不献祭了自己，获取不死不灭的力量，根本挡不住外敌。”
“不死不灭下，有天罡来，我们也不怕。”
“哪怕我们只能存在一年时间，但一年后，我们姬家重伤垂死的那些顶级强者，最少能活过来两人，加上三长老，三名天罡足矣，姬家也就无事了。”
一句句交心之言从黑衣男子口中传出，句句真实，句句无假。
白衣女子听得很认真，很入神，也接受的很快，不停地点头。
有一句话，黑衣男子没有说，三长老前往南嘉府城，如果杀了六扇门南嘉户统殿殿主陈岳还好，如果出了意外。
即便他们不死不灭，姬家……怕也要覆灭了。
“你知道，我们姬家为什么能千百年来，位列七大血脉世家不倒吗？”黑衣男子开口。
白衣女子摇头。
“就是因为我们邪异的特性，我们献祭自身后，可以不死不灭一年时光，虽然代价是不能离开姬城，但也够强了，这是其它邪异所没有的特性。”黑衣男子道出真相。
喀吱……
一只脚掌踩过，残枝断裂，令林间为之一静，只余风声。
“谁！”
黑衣男子骤然转头，一双眼睛如同鹰目，直直盯向断碑正对的一处阴影。
这一刻，与面对白衣女子不同，他的气质阴冷到了极致，似与厉鬼无疑。
白衣女子反应虽无这么大，模样有些懒散，但撑开的掌心，有几张白色圆形阴纸在微微颤动。
树下，陈岳身着黑衣，踩过枯叶与断枝，一脚将地面断手踩的粉碎，大步走出，站停于断碑正对不远处。
唰！
树上，黑衣男子与白衣女子的身体激动的微微颤抖。
白衣女子舔了舔嘴唇道：“北边还真有不知死活的小老鼠潜来，看来大焱斩妖司和六扇门没少派人进入我们姬城啊。”
“这是要从南北二城两个方向一同动手么？可惜……”黑衣男子怜惜的摇了摇头，他们已经不死不灭。
来再多高手又有何用？
“镇族山主之二的黑白双煞么？”见到这二人，陈岳心中一动。
姬家天罡之下的高层分为日月双使，四大镇族山主，金木水火土五行长老，皆是地罡巅峰的强者。
再低一层就是众护法了。
眼前这二人，不人不鬼的，就是四大镇族山主之二的黑白双煞？
情报上显示，这二人形影不离，为亲兄妹关系，是四大镇族山主中的最强者。
“南城你们还有敌人？”陈岳挑眉，这二人不是收到敌袭消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
“还有？”黑衣男子抓到了陈岳话语中意思点，变得饶有兴趣起来，“你不是斩妖司还有章豫郡六扇门他们带来的人？”
“斩妖司？”陈岳眯了眯眼睛，斩妖司是大焱皇朝另一个特有部门，职权在六扇门之下，但强者如云。
常年在大焱皇朝境内野外活动。
斩妖除魔。
有时候碰到一些势弱的血脉世家，也会顺道出手。
这是与章豫郡六扇门一同出手对付姬家了？
他怎么没得到消息？
“咔嚓！”
黑衣男子弹指，一枚石子弹出，丝毫不给别人反应去救的时间，将石碑上绑着的斩妖司道人喉咙打穿。
“既然来了新的玩物，这个旧玩物就杀掉吧，没意思了，你说呢？妹妹。”黑衣男子询问白衣女子。
“是呢，哥哥。”白衣女子痴痴一笑。
突然，山林一处草植被分开，一名年轻女子跃了出来。
这年轻女子一脸惊慌的向陈岳方向冲来，灰头土脸，但容貌极为漂亮，气质也是顶级，出众如仙。
女子二十多岁，有着一头黑色长发，梳着双环髻，上面斜插着一只蓝玉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