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渐行渐远,风灯消失在黑夜中。笛声却依然回荡在耳边,真是让人惊叹的内息。

她理了理耳边飞乱的长发,转身离去,毫不犹豫。

缘起缘灭皆随风;相逢擦身莫停留。

一切随缘就很好。

月华溶溶,花影寂寂,秋风习习,夜色阑阑。坐在马车里往回走,陈秀有些累了,只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心里却一遍遍回荡着刚刚的笛声。

马车稳稳的停住,她忙收回了思绪,还以为已经到了府邸,便慢慢地起身准备下车,却见车帘已经被掀开,一股熟悉的瑞脑香的味道随着夜风吹进来,她眯了眯眼睛,又坐了回去。马车继续前行,原来是被半路截住了,并不是到家。

王博进车来借着车内烛光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这么晚了怎还出来走动?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并没什么事,只是有些闷。”说着,她往一侧让开,待他坐下来后,便枕在他的肩上,闷闷的说道:“觉得雨后微凉,江上风景应该独好,便去江边转了转。”

“这么不愿意回建康来?”看着她如此没精神的样子,王博微微蹙眉。

她想了想,决定如实说,“不是,我想见我娘亲,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见她,所以心里有些烦躁。”

“如此小事,也值得卿卿这般伤脑筋?”只要不是不愿跟他在一起就好,剩下的不过都是一句话的事。

“九郎——”陈秀侧了侧身,躺进他的怀里,“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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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博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耳垂:“小傻瓜,你说呢?”

“唔……猜不透,”她伸出手臂去抱住他的腰,“也不想猜。”

人心瞬息万变如何能猜得透呢?即便费尽心机,到头来也只是作茧自缚。倒不如守住本心,以不变应万变,还省去许多烦恼。

“阿秀,”王博伸手做梳,缓缓地顺着她的长发,低声叹道:“之前你不在的日子,我过的很不好。跟你在一起,我又觉得什么都好。”所以,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九郎……”她心里暗暗地一叹,好吧,在你娶妻之前,我都陪着你。

月光如水润花影,星明残照数峰晴。南风携香送卿去,夜色融融伴君行。

几日后,王博寻了个空闲,派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去贺府,请贺公彦来私邸一叙。

贺公彦收到名帖后着实沉思了一回,不过王博亲自相邀,贺公彦无论如何也推脱不过的。于是叫了美姬来为自己洗漱更衣,坐了马车去赴王博之约。

王博的私邸并不大,门口也不算宏伟,只是一个精致的院落而已,里面山石花木皆经过细心地雕琢,可谓一步一景。

随着引路的婢女穿花渡柳,直到一个精致的所在,那婢女方抬手指着那座盖在六层青石台阶上的木屋福身道:“贺公里面请,小婢只能到此。”

贺公彦点点头,抬手捻了捻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微笑着踏上了青石台阶。

廊檐下有两名清丽的婢女一起福身并打起了门帘:“贺公请。”

贺彦进了屋内,却见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正纳闷时,忽听见一侧有人朗声道:“贺公来了,恕博简慢,快这边请。”

转头看过去,方见一架紫檀木百宝阁后转出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来,却见他眉宇轩昂,目如寒星,清华如松风水月,朗润如仙露明珠。冷漠脱尘,傲然卓雅,肃肃而立,胜似谪仙。湛然有神的凤目里隐过一丝别样的神采,不是赫赫王家嫡子九郎王博是谁?

“九郎。”贺公怎么说也是年长者,又是贺家的族长,见了王博未及弱冠的少年郎,只拱了拱手,呵呵笑道:“承蒙九郎相约,不知是何等要事?”